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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Chap.81怕鬼不怕我?。

    眼泪砸在地板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林向晚吸着鼻子,肩膀颤个不停,她头一次看到江叙发这么大的火,一时被吓得说不出解释的话,只好垂着脑袋抹眼泪,一点也不敢抬头看他,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那细小的抽泣声环绕在安静的房间,江叙听了心烦,用力按压眉心,抑制着暴怒的心绪。

    过了很久,似乎是两人都冷静下来,江叙自言自语般低低地说了句:“我真是对你太好了。”

    所以你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才会永远把我排在最后,

    一声不吭地离开我。

    “……”

    林向晚听到那句话后江叙离开的脚步声。

    她慌了神,声线打着颤,哀哀戚戚地挽留:“不要走。”

    可是不管用,江叙就像没听到一样。

    林向晚着急地追上去,双脚踏到地上,受伤的脚踝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突如其来的刺痛传来,她怕江叙因此更生气,强忍着没出声,可还是跌坐在了地上。

    江叙在听到声响的瞬间顿在了原地,掌心收紧,最终还是没回头,开门走了出去。

    他没走远,坐在外面沙发的角落听房间里的动静。

    好长一段时间,里面都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来。

    她自己能起来吗?

    为什么,一定要在她受伤的时候对她发火?

    那么可怜的一个小人,从小到大都没受过气,凭什么现在要接受他的怒火?

    是害怕了吗?

    哭了那么久,掉了那么多眼泪。

    江叙烦躁地想着,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烟盒,里头只剩下最后一根,还没点燃,手机便响了下。

    还不算傻,知道有手机可以找他。

    他把烟放下,划开屏幕,却不是林向晚。

    真是个傻蛋!

    也没心思抽烟了,江叙抹了把脸,紧盯着房门,站起来叉着腰来回走了两趟,又坐下。

    就这么原谅她了,

    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她还是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怎么办?

    手机再一次不合时宜响了。

    江叙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没理。

    五分钟前的第一条。

    罗斯言:【下班了下班了,社畜终于下班咯。哥,我快到你病房了,准备迎接我!】

    五分钟后。

    罗斯言:【我操,你出院了?】

    罗斯言:【你回国了?严医生能放你走?】

    罗斯言:【你偷跑回去的????】

    一个比一个让人心烦。

    江叙回复:【有没有正事?】

    罗斯言站在空荡的病房里,他今晚就他妈不应该来,回家补个觉不好吗?!

    等事情败露了,第一个被抓过去当犯人审问的人就是他,纸怎么可能包的住火?他绝望地叹了口气,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算了,就算是他没看住人,大不了到时候再被骂两句。

    比起这些,他还是更关心他哥的身体:【你还活着吧……?】

    当时来英国那样子,罗斯言一度以为江叙会就这样驾鹤西去。

    江叙余愠未消的脸上又多了几道愤懑的裂痕,回了他一个字:【滚】

    【OK】

    罗斯言麻溜滚了,还能骂人,应该是没啥大问题。

    扫了眼微信界面,江叙找到钱医生,发了条消息过去-

    林向晚茫然地坐在地上,眼泪渐渐止住了,胸口却还在微微

    起伏,地板凉凉的,直凉到她心里去。

    江叙这次是真的生她的气了,他以前都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可是,事情的起因,

    明明只是,她想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

    林向晚撑住床沿缓慢地站起来,找到床头的手机,翻到江叙的号码拨过去。

    铃声异常清晰地从门后不远的地方传来。

    她就知道,江叙不会不管她的!

    挂了电话,林向晚嘴边浮起一抹笑,托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走出去,看到江叙果然坐在沙发上。

    她没脸没皮地靠过去,坐在江叙旁边,一双手碰到他的大腿,轻轻晃了晃。

    江叙还皱着眉,睡裤被她揉皱了,眼睛瞟过去却看到双眼皮儿因为肿胀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女孩,正扯着嘴角对他微笑示好,眼圈红的完全没法看。

    这幅模样,哪里舍得再骂她?

    可也不能就此消气。

    江叙把她的手挪开,头偏向另一边。

    林向晚站起来绕过他的双膝,蹦蹦跳跳地坐过去。

    江叙见她过来又把脸移开,就是不看她。

    她尝试抱住江叙的胳膊,也被他嫌弃似的抽开。林向晚动作僵住呆了好半天,努力睁着眼睛,眼泪却还是留下来,她看到江叙张了张嘴,瘪着嘴强撑着说:“可不可以不要骂我了?”

    “……”

    声音怎么哑成这样了?江叙的心头没来由泛起一阵酸楚,本来没出什么大事,被他这样一训,睡一觉起来,明天她的眼睛喉咙都要发痛。

    他叉开腿,腰身微佝,双臂撑在膝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听到林向晚小心翼翼哽咽地解释:“学校房间里没有信号,我…我想你了,就想出去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和你打电话。”

    江叙微有怔愣。

    林向晚的手心擦破了一点皮,裹着厚厚几圈纱布,使不上力,不管怎样推拉,江叙就是不抬头。

    她难受极了,这种感觉很不好受,眼泪很凶地掉,完全不受控制:“我那天,是路过郭叔那里,恰好碰到朱齐。我没有和他约好,真的没有,也没有和他说很多话。”

    “对……我可以说对不起吗?”

    “……”

    时间飞速流逝,江叙还是不理她。

    林向晚内心升腾起极大的不安,她慢慢蹲下来,一点点挪到江叙腿间,在那点和茶几中间的空隙里弯着腿坐到了地上,这样正好能看见江叙垂下的眼眸。

    “江叙,能不能别不理我?”

    江叙发现她坐下来时疼得倒吸了口气,扶住她的胳膊往上拽,按捺着火说:“起来!”

    “不要!”林向晚挣开他,那股倔强劲儿又上来了。她想起暑假里咬破手时江叙说的话,包着纱布的手整整齐齐并排着伸到男人面前,“你打我吧,打完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

    江叙搞不清她的脑回路,面色还带着怒,偏冷的声线里带了几分柔情:“脚不疼了?”

    “疼。”林向晚听出来了,搂住江叙的脖子,笑意绵绵地说,“你抱我起来。”

    “不抱。”江叙还是装出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扯开她的手,往沙发后躺,仰着头避开她的目光。

    林向晚下意识向前去抓他的衣摆,手顺势放在了他胯间,她向下扯了扯,想引起他的注意,恍惚间好像碰到了什么。

    视线放平,丝绸质地的睡裤清晰地印出轮廓,林向晚反应了两秒,抬头看到江叙意味深长的眼神,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江叙垂眸看着腿间的人,稍绷紧了呼吸,也不想再隐藏,沙声问:“摸到了?”

    他是个正常男人,正常男人看到眼前这幅情景都不可能忍得住。

    “……”不是故意的。

    林向晚低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地板上的木质花纹。

    “看过片吗?林向晚。”江叙只觉得自己要被她逼疯,额角抽搐着,像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故意说,“知不知道这样坐着会有什么后果?”

    没看过。

    林向晚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极小的声音咕哝。

    能有什么后果呢?

    她只知道江叙理她了。

    “还不起来?”江叙无奈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干脆身子往前,说的更直白,“想吃?”

    吃?

    怎么又说到吃上面了?

    她现在还不想吃夜宵,不对,应该算早餐了。

    林向晚感觉到逐渐靠近的微妙而又急促的呼吸,江叙的脸近在咫尺,将笑未笑。

    她看到江叙的手停在腰腹处,似乎下一秒就要放出来,瞳孔豁然放大。

    手撑住地,林向晚没有丝毫犹豫就调整坐姿站了起来。就在她攥紧手指觉得尴尬无比的时候,江叙轻轻哼笑了声,起身擦着她的衣摆走开了。

    这次是朝着套间的大门。

    林向晚一瞬间恍然大悟。

    他就是故意那样说的,好把她甩开。

    她踉踉跄跄地冲过去,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追上他的,耍赖一样从后面抱住江叙的腰嘀嘀咕咕:“我不要一个人睡在那个黑黑的房间里。”

    哪里黑了?

    江叙看了眼窗外冷白的天。

    眉眼却无意识舒展开,闲闲道:“开灯睡。”

    “开灯了也黑。”鼻尖轻轻蹭着江叙的后背,林向晚闷声闷气地说,“我害怕,里面有鬼。”

    “怕鬼不怕我?”江叙这样说着,转过身抬起她的下巴,表情里隐着若有似无的悔恨。

    鬼那么可怕,江叙只有发脾气的时候才有一点可怕,那她以后不惹他生气不就好了。

    “不怕。”林向晚又眯起眼睛笑了,天生就会撒娇,她贴上去亲一亲江叙的嘴唇,“江叙,你不是在英国出差吗?”

    “……”

    “你是年糕吗?”

    闻言,江叙神色稍愣,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浅淡的光,缓了一会儿才抱起她往房间走,说:“不是。”

    林向晚抓紧江叙的衣服,如果真不是,江叙肯定会问什么意思,可是他的回答明显就知道“年糕”是一个人。

    她乐悠悠地晃着脑袋:“可是我只告诉了年糕我在这里。”

    “陈辞说的。”江叙扬了下眉。

    林向晚被他放在床上,还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她在心里想,江叙的谎话也不高级。

    才不是陈辞说的。

    “你就是年糕。”她笃定道。

    江叙和她一起躺进被子里,帮她掖好被角,只留出个小脑袋在外面,自己的手臂从外揽着她。

    而后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秒,才似乎是承认了,语气认真:“年糕是你。”

    林向晚思索了一会,情不自禁浅笑了两声。

    早就应该猜到的。

    “你是,”她轻重音分明,慢腾腾地说,“‘最爱吃年糕’。”

    江叙勾了勾唇:“嗯。”

    天光微亮,窗外雾气深重,倦意缠上每一条神经,林向晚眼皮渐沉,轻轻打了个哈欠。

    被子里,她的手肘弯着,紧贴中摸索到江叙身前的睡衣扣子,解开后将手伸了进去。

    江叙没阻止她的动作,任由她鼓捣着胡乱摸他的胸肌、腹肌。

    时差没倒过来,又忙活了一整夜,欲望再重,也抵不过疲惫,至于她为什么躲在那,睡醒了再问吧。他闭上眼,轻声说:“睡觉。”

    是有点困,可是林向晚莫名不想睡,她的掌心贴着男人的肌肤,彼此热量相融,发酵成暧昧的粒子,扩散出来,在空气里浮浮沉沉。

    她咽了咽喉,呼吸声里的紧张显而易见,杏眼努力睁得大大的,像是下定好决心,抿了下唇,温吞道:“江叙,我想和你做。”

    第82章 Chap.82这是……家暴。……。

    江叙顿了下。

    全身血液凝固,下一瞬又猛然向下汇聚,他睁开眼,稍稍皱了眉,神情似是难以置信。

    她在说什么?

    是他想的那个吗?

    江叙强拉回理智,慢一拍嗯了声:“什么?”

    林向晚屏住呼吸,偏头吻住男人的喉结。

    一举一动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这一次,每个字眼都完完整整,她的语速缓慢至极,声音黏在温热的皮肤上:“我说,我想和你做/爱。”?

    江叙不是没期待过她会主动说这些,但从没预料到是现在,这种情况哪有什么心情去做那些?更别说,她身上还有伤,怎么受得住高强度运动?所以刚才在外面,他才故意说那话让她难堪。

    吻喉结怎么不管用了?

    林向晚心里一凛,虽然江叙进房间陪她了,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反应?是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消气,是不是等她睡着了他又会离开?

    还是她说得太文雅了吗?林向晚回忆起江叙在床上教给她的话,臊红了脸,语调奇怪吞吞吐吐地说:“我想要…你上我。”

    抚在男人胸口的手仿若一汪活泉,伴随着这句话,朝低处流动。

    湿热的气息不讲道理地喷洒在他脖颈,烫的他跳动不停,江叙蹙了蹙眉,牢牢抓住她没规矩的手。

    女孩却仍旧不依不饶,用词更为大胆:“我想要你……”

    另一只手急忙捂住她的嘴,强硬隔断了她没还未说完的话,哪怕只听到了一个简短的音节,江叙还是听出了她要说什么。不得不说,这么一张清纯的脸,人畜无害的表情配上略显淫/荡的话语,当真是反差满满,十万分刺激。

    可他还不想当个禽兽,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不就是尚存理智么。

    但有人铁了心一定要招惹他。

    她不是按他喜欢的来了吗?

    林向晚眨了眨眼睛,直勾勾地凝望着他,江叙捂得很紧,手也被他抓着,她无法抗议,过了几秒,从唇缝中伸出一条小舌,舔了下他的手心。

    …操!

    江叙喉咙滚了滚,将她翻了个面,背朝自己。

    他不是禽兽,但也不是圣人,拿这来考验他?

    “不许说话,也不许乱动,睡觉。”

    “……”

    再怎么挣动也翻不回去,林向晚眸光里闪着疑问,不久后她察觉到江叙的手松动了些,便拉开,很突然地迅速说:“你睡我啊。”

    江叙彻底没了困意,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因她这接二连三的话,心率飙升得厉害,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真的很不对劲儿。

    她分明不是那种重欲的人,嘴里说着求欢的话,全身上下哪有一点想要的迹象。

    她蓬松而带着点泥土味的头发扫过他的脸侧,这提醒了江叙,他们在外面待了一圈,沾了一身土,只简单擦了擦,都还没重新洗澡。女性身体那么脆弱,每一次开始之前他都尽量做好万全准备,以免她过后感染炎症身体不适。

    现在有这条件吗?

    江叙的思绪飘荡起来,兀然想起她前几次主动的行为,那时都算不上奇怪,江叙只当是情侣间的正常发展,时候到了氛围到了,亲一亲抱一抱做一做不是很正常吗?

    然而这会仔细一想,

    哪一次不是因为他对她生气了?

    尽管他自己并不觉得那算生气。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实在太吃她那套了,每次都被她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避重就轻将那些问题糊弄过去,换取他的原谅。

    这确实在某种程度上,

    让他的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但,每次享受的,不都是她么?

    沉思片刻,江叙决定这次不再奖励她。

    他要让她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性解决,他需要的是,她的坦诚和信任。

    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一遇到问题不诚实不想解决,就主动投怀送抱,撒娇索吻。

    谁给她惯的臭毛病?

    “很想被我睡?”江叙沉着嗓子问。

    林向晚捏一捏他的手指,轻声道:“想。”

    江叙鼻音很重,拍了下她的屁股,警告她别再乱动:“忍着。”

    “……”

    没过多久,江叙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

    ……哭笑不得。

    又陪她躺了会,去楼下找钱医生拿了药,才去了浴室冲澡-

    一股清新的花香弥漫开来,浓烈地闯进鼻腔,将林向晚唤醒。外头雾气散尽,灼热的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落在她耳际,绝大部分都被眼前的男人挡住,只留下几根金丝活跃浮动。

    眼睛睁开得很困难,整个眼周似乎都黏黏糊糊,睫毛也一簇簇粘在一起,林向晚伸手去碰,指腹上一点乳白色的膏体。

    睡前的肿胀感倒是消失了。

    “别动。”江叙闭着眼睛,把她的手按下。

    林向晚看到他换了身和自己一样的衣服,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她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却觉得他的脸比平时苍白了些。大概是还没清醒,脑子有些短路,林向晚忘掉了那来自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担忧地问:“江叙,你生病了吗?”

    江叙的情绪霎时紧绷起来,又在看到她慢条斯理扣好自己领口的扣子时松了口气:“这边没有换洗衣物。”

    “哦。”林向晚低下眼,往后退了一点,慢慢地说,“我都没有洗澡……”

    “……”这是嫌自己脏了?

    江叙好笑地把她拉回身前,拖腔带调地说:“想要我帮你洗?”

    “不是的。”林向晚想把他推开,虽然擦过一遍,但她还是隐约觉得身上不干净,她不想把江叙也弄脏。

    江叙:“伤口好点了再洗。”

    “……”

    “还睡吗?”江叙见她情绪不对,亲了下她的额头,“不睡就起床吃点东西。”

    沉默几秒。

    林向晚还是没作声,眼睛也不太聚焦。

    “怎么了?”江叙试图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林向晚轻轻地掀起眼皮,犹豫道:“我们今天回学校吗?”

    “……”

    江叙眉梢挑起,昨天在路上的时候她就一直闹着要回去,要带上那个什么宋老师,今天还惦记着这回事儿。

    “昨晚发生什么了?”江叙眼眸黑沉,声音很轻地询问,“可以告诉我吗?”

    “就是……”那副画面蹭的出现在林向晚面前,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能简略说,“我看到范……有人打宋老师……江叙,你也看到宋老师戴口罩了对不对?那是因为她的脸被打肿了。她哭得好惨…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所以跑开了,我是不是很过分?”

    “……”

    范什么?又只说一半。江叙眉心拧着,他确实看到了,但记忆里,那个女人的脸上明明满是情事过后的潮红,身旁的男人也一副刚吃饱的样子。

    “我们去报警吧。”林向晚揪着他的衣服,她真的过不了心里那关,她没有第一时间救人。

    他的经验判断明显和她的说法背道而驰,江叙也不敢妄下结论,正经道:“说清楚点,没让你概括。怎么打的?”

    林向晚想了想,又深深地吸口气,才说:“我走出学校两百多米远,刚准备给你打电话,听到后边有声音,转身就看到…宋老师跪在那个男人面前,她的嘴也被堵着,那个男人用皮带……我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是很长的东西,抽了宋老师几下,后面还打了她几巴掌,然后,然后,他们看到我了。”她到现在都觉得心有余悸,双手抱住了江叙,“我真的很害怕,就跑开躲起来了。他们跟过来的时候我还听到了链条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江叙真的想把那两个人爆揍一顿。

    不是夸张,听完这段描述,他额角抽抽地疼,眼皮也蓦然无规律地跳了几跳,自己在家玩玩就得了,跑出去干什么?

    把他的阿晚吓得不轻不说,她这么关心那个什么宋老师,别人关心她了吗?知道她往学校的反方向跑,不去把她找回来?甚至把她当成游戏里的npc,害她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待了两个多小时?如果不是余露发现,她是不是还得在外面待到天亮?这中途要是发生不测怎么办?

    “不报,管好你自己,别多管闲事。”江叙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她到底一天天哪来的那么多爱心?

    这怎么就是多管闲事了?

    林向晚看到江叙闭上了眼睛,完全不当回事,也急了:“可是,她真的被打得很严重,我可以当目击证人的,江叙。”

    “……”江叙真的不想给她普及这种无意义的“知识”,他也不是特意了解过,但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碰过不少,总有那么一两个玩的变态的。

    他闭着眼睛装死,有人显然忘了昨晚的教训,丝毫不怕惹怒他,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抓住他的衣领猛晃。

    “干什么?!”江叙睁开眼,森然地皱了眉,林向晚立马止住了动作,悻悻垂睫,四周寂然,气氛又冷了下来。

    他无可奈何地开口,淡声说:“知道sm吗?”

    虽然不清楚江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林向晚还是诚实认真地回答:“知道,是韩国的一家娱乐公司。”

    ……?

    江叙沉吟须臾,喉结滑动着,故意做出威胁的姿态:“以后再像昨天一样不听话,就拿鞭子抽你,把屁股抽开花。”

    “为什么要抽我?”林向晚和他对视一眼,哆嗦着往男人怀里拱。

    江叙唇角无声地勾起个弧度,散漫道:“因为不听话。”

    “可是不听话也不能抽。”林向晚壮着胆子否认,“这是……家暴。”

    她见过太多打着情侣、夫妻、父母子女关系的名义,对弱势一方进行身心摧残的案例,这种关系下除非伤势伤情特别严重,否则警方大多数时候都很难在其中发挥作用。

    但这就是不对的,

    不能以家之名掩饰暴力。

    “家暴”,江叙细细品味这两个字。

    暴就算了,家还算悦耳。

    “这就是sm,知道了吗?”他不想详细解释,那些玩法说出来会吓到她。

    林向晚愣了几秒:“就是打人吗?”

    江叙声音懒懒的:“嗯,差不多。”但还是有区别,至少这算是你情我愿,他又补充道,“是一种性/爱游戏,所以,别管。”

    “……”

    这种程度只能算是,游戏吗?!

    游戏不应该是双方都同意都认可才开始的么?那宋老师是自愿的吗?如果施暴的那一方没控制住怎么办?林向晚又忍不住发散思维,怎么去界定被打的那一方是真的愿意被打还是被pua引诱,又或者是完全被迫参与?被打的人万一不想玩了要怎样停止?如何去界定游戏和真正的暴力犯罪呢?

    她这样想着,江叙却揉了把她的头,待林向晚抬眸看着他的时候,他才很郑重地说:“你不过分,就算他们不是在游戏,你也没道理去救她。”

    “……”

    “阿晚,其他人我都不在乎。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答应我好吗?”

    江叙看到那张小脸露出复杂的表情,他应该说点客观的有说服力的理由,那样才能打动她。可这就是他心里想的,任何人对他来说都可有可无,这个世界没了谁都无关紧要,地球还是会转,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落。

    可是,如果他的世界里没了她,

    他真的会死掉。

    ……

    他还是妥协了。

    江叙扶着林向晚坐起来,一只手钳住她的一双腕子,轻飘飘地说:“你试试能不能挣脱。”

    他只用了五成的力,可林向晚已经感觉到有些痛了,她咬牙切齿,拼尽全力胡乱扭动起来,身下的被子都被弄的皱皱巴巴,还是没能动弹半分。

    她知道江叙的用意了,就像当时紧急之下她思考的,男女之间力量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不是每一个女孩都进行过搏击训练,可就算是练过,碰到了体型更大的男性,想要摆脱也很难。

    她的做法没有错,也许两个女生对上一个异性还有点微不足道的胜算,可是宋老师全身都被绑住,帮不上什么忙,林向晚贸然过去,也只是送死。只有等跑到安全的有信号的地方,再向余露她们求救。

    但是黑暗中那张诡异的笑脸勾起了记忆深处不美好的画面,林向晚实在很害怕,害怕得没能向其他人呼救。

    这是她唯一后悔的地方。

    还好那只是游戏,应该也只是游戏吧,她最后在车上看到宋老师他们的时候,他们不是还牵着手吗?

    江叙一下一下按摩她的手腕,等她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帮她拆开手上的纱布,擦伤的地方已经有些结痂了。

    他突然眼底发热,不敢再看,倏尔间紧紧抱住了面前的女孩,声音朦胧而破碎,像阴黑天里的细雨,滴落进她的耳蜗:“我只要你好好的。”

    却不想,那雨滴化在空气里,满满当当地醋了一地。

    林向晚哼哼道:“江叙,你以前,也这样抱过其他女生嘛?”

    第83章 Chap.83拥抱是一件暧昧的事。……。

    她的呼吸声变得很轻,咬着唇回抱住江叙。

    她到底是怎么了?决心和江叙打电话将那晚的事情说清楚时,林向晚就告诉过自己了,不要再去介意陆诗敏的存在,谁还没有个前任了?张时禹、何倩、沈嘉禾,都谈过好几个,甚至是她之前喜欢过的演员,还离过两次婚呢。

    对啊,她到底在介意什么,

    再怎么说,江叙的初恋还是她呢。

    可是嘴巴根本就不听她的话,江叙一句又一句的关心甩过来,她的潜意识就忍不住浮想联翩,他也会对陆诗敏这么好吗?也会告诉她,不管做什么都要率先考虑自己吗?

    也会亲她抱她牵她的手吗?

    服了,又回到那上面去了……

    胡乱想了一通,林向晚再也憋不住,可是直接问出来又显得她实在太小气了,她想问,又不想直接问。

    她肯定不能问江叙是不是亲过别人,那实在是太明显了,正常人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可是牵手的范围也太大了,大学社团活动时,她也和身边的男生短暂的牵过几秒。

    中间的拥抱就不同了,异性间的搂搂抱抱或多或少沾点暧昧,林向晚和张时禹关系那么好,身体发育之后也再也没有抱过。

    这醋意来的汹涌又莫名,江叙也想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低笑着应了声:“没。”

    听到这不假思索的回答,林向晚翘着嘴,得陇望蜀起来:“那你是不是只抱过我,只亲过我?”

    他还能抱谁,亲谁?

    江叙弯了眉,在和煦的暖光中将她抱得更紧。

    人总是贪心的,他得到了她的全部,那么多次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想要更多,想要看她吃醋,看她因此对自己发脾气,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积攒已久的阴鹜似乎也在这一刻散尽,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良药哪里苦了?吃进嘴里明明甜的发齁,江叙松开手,含情脉脉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嗯,只有你。”

    “那以后,你也不要抱别人。”林向晚双手抱在胸前,神态里露出几分得意来,“也不能亲别人。”

    害她白白担心了那么久!本来也是,他们只在一起了那么那么短的时间,哪来的及亲亲抱抱。她这才不是双标,虽然江叙和她在一起的前一秒就亲了她,但他们可是认识了好几年!

    同学情谊也是情啊。

    江叙笑了又笑,看她那机灵样,跟高中时一模一样,眼睛里盛满了清水,透亮的要将人吸进去。

    “吃醋了吗?林向晚。”

    她胸前的手指微有颤动,神情也变得别别扭扭的。

    他怎么直接说出来啊?

    林向晚的视线飘散在空中,脸颊烧得滚烫,她才不会承认。

    嗯,对,不承认就是没有。

    江叙很想再逗一逗她,他最擅长的不就是耍无赖吗?

    不承认就不答应她,看她急的上蹿下跳,头顶冒气,那不更有意思?

    可不知怎的,他只微微偏了头,喉间溢出一声很低很轻的笑,只一个音节,却像被无限拉长放大,充盈整个室内。

    “从前只有

    你。“他说。

    “……”

    “以后也只会是你。”-

    林向晚觉得钱医生肯定是世外高人,今天下床时她的脚踝居然已经完全不痛了,除了扭伤的地方颜色更深一些外,再无异样,只有一点淡淡的草药香,重新恢复行走自由,她在床下蹦了两下,还想蹦第三下的时候,被江叙按住了肩膀。

    长达十五分钟的争取后,她终于获得了独自洗澡的机会,林向晚再三保证绝对不会碰到腰上的伤口。

    江叙出门给她拿了套新衣服,她捧着衣服高兴地旋转了两圈,才哼着调子进了房里的浴室。

    脱掉衣服,林向晚拿下淋浴头,打开了开关,刚流出来的冷水浇在她的脚上,冰冰凉凉的,却有种熟悉感,像是在梦里碰到过,一尾小鱼一样在她的脚腕处不停滑动。

    来不及多想,又变成了热水。

    最后,因为洗了头,还是不可避免打湿了上半身,林向晚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黑长的头发被她编成麻花辫,从锁骨处垂下,腰上的纱布被摘掉,这么一折腾又有血流出来,她用纸巾轻轻碰了碰,扯开上衣留出个空隙,不敢出门。

    很快,“咚咚”的敲门声落下。

    “来了。”林向晚打开一条窄小的门缝,只露出双眼睛,还想再挣扎一下,“江叙,你能不能先出去,这个衣服…不太合身。”

    他亲自挑的,怎么可能不合身?

    江叙板着脸把门推开,拉住她的胳膊就把人带了出来,林向晚低着头接受现实。

    沉默片刻,江叙把人带到床前站着,自己坐下,他掀开衣服一看,鲜血直往下淌。

    眼尾上挑,他淡淡地问:“我皮带呢?”

    林向晚睁圆眼睛,四周看了看,没找到,恍然想到江叙昨天来的时候明明穿的睡衣,哪里来的皮带?

    病号服也用不上皮带吧?她费解地收回视线,怔怔看向江叙,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却看到江叙严肃的表情,寒潭般发冷的眼睛。

    过了好几秒。

    像是反应过来,林向晚嘴角迅速下撇,跨坐在了江叙身上,抱着他小声嘟囔:“打人是违法的。”

    江叙看着她那伤口,从床头柜上拿来药:“还记得?”

    “那本来就是犯法的嘛。”林向晚知道他是在说昨晚的对话,连腰上被抹了药的刺痛也顾不上,生怕他回去了真的拿皮带,“我不禁抽的……”

    “没抽过怎么知道不禁抽?”江叙涂好药,又拿了纱布贴上,才把衣服放下来。

    林向晚被吓得半死,据理力争起来:“我这么细皮嫩肉的……”

    “……”江叙觉得好笑,拍一拍她的屁股,声音缓慢而悠然,“抽两次就适应了。”

    林向晚脸都被气红了,从他身上下来,气哄哄地走开,还是觉得不解气,开门前又转回头大声说:“我讨厌你!”

    推开门才发现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就没地方可去,林向晚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坐去了沙发那里,她歪着头,等了半天江叙也不来哄她。

    又缓缓回身朝那边偷看,视线一点点挪开,眼前的景象变化。

    突如其来的,客厅的窗帘边,模特架上一条纯白圣洁的连衣裙映入眼帘。

    阳光为它镀上一圈天然的金光,窗外的微风吹动纱摆。

    昨晚出来的时候,有这条裙子吗?

    “还讨厌我吗?”江叙懒洋洋地问。

    他穿着那身病号服,斜靠在门框上,碎发散落额前,随性而简单,周身却散发出截然不同的矜贵高傲的气质,眉眼间的爱意柔和了几分冷然。

    这话的意思是,

    裙子是送给她的吗?

    林向晚只淡淡瞄他一眼就收回眼。

    可不能被美色迷惑心智,他刚刚还说要抽她呢!

    想收买她?

    她才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

    可那裙子实在漂亮的惊心动魄。

    就看一眼,不对,摸一下,就一下。

    林向晚没理江叙,走到窗前,伸出食指,轻轻滑过裙子胸前的布料,好舒服!又滑到下面的白纱,离近了才看到上面同色系的刺绣小花,每一朵都栩栩如生,活像是真花拓上去的。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裙子啊?

    “穿上试试。”江叙不知什么时候走近的,他低身环住她,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肩胛骨,带着她的手掌拂过裙身。

    回国时单独用了一整个行李箱才完好无损的把裙子带到这里。

    手背被包裹在男人的手心,林向晚的心脏砰砰跳,好浪漫啊。

    乡间的景色真的很美,天气这般好,要是能穿上这样一条漂亮的裙子在野花丛间翩翩旋转,蝴蝶停在她的裙摆……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

    但江叙递的台阶还是有点高,林向晚嘟着嘴不回应。

    这点小动作全被江叙看着,小姑娘给点颜色就又准备开染坊了。

    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脾气来了也是谁都不搭理。

    那怎么办?

    好像也只能宠着。

    安静几秒,江叙忽地低笑了两声:“要不皮带给你,抽我一顿?”

    “真的?”林向晚惊喜地转过脸,鼻尖擦过他的下巴。

    嘿,她还当真了!

    “嗯,反正我皮糙肉厚的,”江叙语调轻轻,显得尤为可怜,“躺半天就好了。”

    还要躺半天啊?!

    林向晚在心里计算这笔买卖,不划算不划算,她又不是真的想让江叙受伤。

    她咳了一声,接下这个台阶,一本正经道:“我才不像你,我尊法守法的。”

    “嗯~”江叙拖着尾音,吊儿郎当说,“我们家小律师不能只管自己啊。”

    听到这个称呼,林向晚耳尖瞬间红透。

    江叙看了她一会儿,才低下嗓音,把剩下的话补完:“有空也得给我普普法。”

    “……”

    过了好半晌,林向晚才平复好心情。

    都怪江叙,她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变得没那么纯洁了。

    手心隐隐冒了汗,林向晚从他怀里逃出来,正对着江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决定先揭过这个关于“皮带”的话题。她收着情绪,声音温温和和的:“我去换衣服。”

    江叙手摸到裙子一侧,拉下拉链,将裙子从模特架上取下来,随意地搭在臂弯。

    他动脚往房间走,身后那人却没跟上,只好回过头提醒:“不是换裙子?”

    林向晚磨磨蹭蹭地抬脚,走到他身旁时才嗫嚅道:“你要看着我换啊?”

    “监督。”江叙云淡风轻地回应。

    好吧。

    是监督,林向晚在心中默念,是因为她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所以江叙才要监督她,仅此而已。

    才不是那些有的没的。

    她背对江叙套上裙子,侧着头找裙缝里几乎看不见的拉链。

    就在这时,许久没动作的男人靠过来,按住她的手,凝视着那块比裙子颜色还要白上一个度的纱布。

    “疼吗?”江叙把拉链向上拽了一点,而后停住,维持着这个动作,收腰的裙子势必会挤到那儿,“我要听实话。”

    实话就是有一丢丢。

    但她要是说了,江叙肯定会让她现在就脱下来,这和到嘴的鸭子飞了有什么区别。

    “不疼啊。”林向晚笑了下,指腹慢慢攀上江叙的手腕,“我穿上是不是很漂亮?”

    江叙仍没动,他实在太了解她了。

    瞧见他愈发深沉的眼神,林向晚侧着腰,虚虚合上裙子,说:“江叙,你好像买大了一点,你看这儿。”

    “……”江叙低头,确实看见那一点空隙,不是大了,是她又瘦了。

    “下次你再买大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

    笑得那么开心,一点震慑力都没有。江叙缓而慢地带上拉链,配合着说:“我错了。”

    挂在那还不觉得,穿在她身上一下就变得亮眼起来了。

    林向晚跑到窗前,仰着头沐浴阳光,她闭上双眼,幻想自己正站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草很密却不深,有着绸缎般地光泽,浅淡的清香被风儿一卷,变成了流动的幕布,满是自由惬意的味道。

    江叙拿出手机偷拍她,欣赏地望着她的背影。

    很久之后,才勾过床头柜上的车钥匙,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带你去个地方。”

    刚走下最后一节台阶。

    林向晚牵着裙摆的手迅速抱住了江叙,眼眶紧紧关着,脚都挪不动了。

    昨晚来的时候她被江叙拥在怀里,大堂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四周黑暗暗的,看不清布局。

    现在,明亮的光照在一整墙圆柱形的透明器皿上,只粗略一眼,也能看出颜色各异、长度不一的蛇泡在液体里,林向晚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明知是标本,她还是感觉到了那东西爬在她身上的触觉,黏糊的、凉冷的、阴森的、致命的。

    “江叙。”林向晚的声音都在抖。

    她这下真的信了钱医生是神医的念头,而且还是那种久居深山的得道神医。

    江叙忘了这茬,心里一紧,安静地注视着她紧闭到发皱的眼睛。

    可以说吗?

    他真的很喜欢她依赖自己的样子。

    也许他也是个变态吧。

    手插进兜里,江叙往前踏了一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敛着笑意说:“怎么了?”

    “好多蛇。”林向晚连那个音都有点不敢发出来,一带而过。

    江叙轻嗯了声。

    林向晚的手摸到他胸前,身体凑过去,动了动眼睫,确认看不到那玩意儿了,才半睁一只眼睛温声道:“抱我。”

    “怎么这么娇气?”江叙还是一动不动,笑了声,“不是要背就是要抱?”

    闻言,林向晚垂下眼,脑袋顶着他的下巴,极为赖皮地悠悠说:“那我喜欢你——”

    “……”

    “才让你抱啊。”

    第84章 Chap.84还挺爽的……

    诊所大门关着,里头似乎没有人,他们穿过大堂的时候没有人出声打招呼,也没有别的动静。林向晚却幻听到了“嘶溜”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不敢相信,昨天晚上,她竟然和这么多条蛇睡在一起!人死了成了鬼,蛇死了是不是就成了鬼蛇?那会不会有鬼蛇趴在她的床头,贴着她的后背?

    江叙在旁边的小店随便买了身衣服,开车带她去了镇上唯一一家高档一点的饭店,林向晚翻着菜单,还没选好菜,再翻下一页时猛然看见一条蛇的图片在正中间。

    她本能大喊着扔开菜单,江叙瞥了眼,紧皱着眉,以前没这图片啊。

    他把女孩的头按在胸前,轻轻安抚着。

    虽然没有化妆,可那裙子穿在林向晚却是恰到好处,进来时已经引起了不少喟叹,这一叫又吸引了众多目光。

    注意到投来的目光,江叙莫名有些气,他喊来服务员点了几道她喜欢的菜,让人安排了个包间。

    换了个地方,林向晚还沉浸在那可怕想象中。

    在这里,蛇是很常见的东西吗?

    那天江叙训她的时候,也说这里有很多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毒蛇。

    那会不会,其实那晚躲在草堆里,并不是钉子勾到她,而是蛇?

    她抬起头,眼含泪花把这个猜想告诉江叙。

    他不是没有这个担心,所以那天来来回回把她全身上下检查了好几遍,直到确认是真的没有被蛇咬过的痕迹才放下心。

    “蛇的伤口是什么样的?”江叙给她夹菜,语气听上去没有异样。

    林向晚一点胃口都没有了,说不定桌上那盘肉就是蛇肉,她看着那肉,突然有点想吐,只好把视线挪开,回答江叙的问题:“是两个点。”

    “嗯,你腰上划了多大一条?”

    “……”林向晚顿了下,心情好了点,但也只好了一点,她感觉江叙在讽刺她,手肘放在桌上,手背郁闷地撑着下巴。

    “不吃饭?”江叙看她碗里一点没动,有点火大。

    原本还想吃完饭带她去山上看回正儿八经的日落,这会也全没了心思,怕是踩在那草地上,她会被“这里可能有蛇”的猜想吓得四处乱跳,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林向晚敷衍似的吃了几口。

    每次只挑两粒米,到了嘴边还漏掉一颗。

    江叙把筷子往桌上一摔。

    她被吓了一激灵,嘴角往下弯就快要哭出来。

    静默了几秒,江叙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掉眼泪。

    今天一天都没吃药,胸口发闷,从前发病的时候他也没那么容易暴躁,最近却很难忍住,她的状态也不对,以前哪有这么爱哭?不都是歪着脑袋撒娇,温声细语地和他对着干?

    说到底,还是他的不对。

    何必因为这些小事上纲上线呢?

    “刚刚不是对你发脾气,吃点东西好不好?”江叙不知道该怎么哄人,才意识到以前都是她在哄自己,他轻笑着,“不是要回学校吗?回去了可就没有这些吃了。”

    林向晚眨眼:“吃完回学校吗?”

    江叙点头:“嗯。”

    勉强吃了大半碗,江叙没再逼她,后备箱里还有些零食,他进山前买的,饿了也能对付两口。

    结了账,再从大厅出去的时候,人变得多了起来,路过其中一个大圆桌,几个啤酒肚中年人围坐在一起,地上摆了好几箱啤酒,每个人脸上都泛着酒晕,说到激昂处站起来你推我拉的,桌上的菜还没有江叙刚刚点的多,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

    江叙把林向晚护在一侧,嫌恶地撂了一眼。

    等人走出去,那桌坐在里侧的男人才收回眼,站起来对着众人摆摆手:“各位大哥,你们慢慢吃哈,我就先回去了。”

    “小范啊,还早着呢!”

    “老汪,你懂个屁,小阳家里的老师还等着呢!”

    “这都还没到晚上!我就说女人都是婊/子,贱的很,特别是外表看着清纯的,你们看看刚刚穿裙子那个,干起来肯定很骚!”

    “哈哈哈哈哈!”

    “……”-

    到学校时,正在上最后一节课,三年级的学生恰好是体育课,操场上玩耍的孩子们看到陈校长的车开过来,都见怪不怪。

    直到车门打开,林向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李晶晶才大声喊了句:“林老师!”

    “仙女姐姐!”又有女生大呼。

    大家顺势围上来,又怕踩到这么漂亮的裙子,懂事地围了个小圈,裙尾会碰着地,林向晚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摸摸孩子们的脑袋,一个个和他们打招呼,照例问一句作业写完了吗?把大家问的哀叫连连。

    江叙站在车边笑,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大袋零食。

    有人在车上只吃了两口就忍不住问他:“江叙,你说,那群小朋友会不会喜欢吃?要不我们带回去分给她们吃吧?”

    他当然想先紧着她,等她回临港了,这些零食怎么处理都不关他的事。

    可她笑的那么开心,江叙压着心底那丝不悦,反应过来时已经应下了。

    零食被当作垃圾一样扔在林向晚脚边的水泥地上,有几袋鼓囊囊的薯片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孩子们的目光紧紧跟随,大口咽着口水,几个人拉着小手,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

    江叙拉开林向晚托住裙子的手,很随意地说:“没事。”

    衣服不就是用来穿的?这么宝贝反而丢失了它原本的价值。

    林向晚有点惋惜,应该能洗干净吧?

    犹疑片刻后笑着点了点头。

    她蹲在地上分发零食,江叙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口,烦躁地啧了声,揪住面前虔诚举着双手等神仙姐姐发零食的小孩,语气也有些恶劣:“让开,别挡路。”

    小男孩没见过这么凶的人,和学校里的老师都不一样,差点哭了出来。

    跟在他后边的孩子们也

    都齐齐让路,江叙走出去,从房间拎了件外套出来,把林向晚的上半身遮了个严实。

    赶在下课前分完了零食,孩子们回了教室,林向晚疲惫地站起来,江叙递给她一瓶葡萄味饮品,给她偷偷留的。

    她和江叙一起坐在宿舍门前的长凳上,手拿着饮料,荡着脚。

    太阳落下来,染红了教学楼后的天。

    林向晚放下饮料瓶,站在江叙身前,朝他伸手做出邀请:“来跳舞吧。”

    江叙挑眉,搭上她的手,难得笑得露出了牙。

    她在夕阳下牵起裙摆,圆了那日的遗憾,这次跳的很熟练,两人动作契合地完美。

    一舞终了,林向晚又开心地转了两圈,才意犹未尽地偎在江叙怀里。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起头来,慢吞吞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桑桑的?”

    “……”

    “是那次比赛,我露脸的时候吗?”

    不等江叙回答,还戴着扩音器的宋心音看到了她:“林老师。”

    林向晚回过头,看到来人,原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逝,等两人走近,她不自觉挨紧了江叙,扯出个不自然的笑:“宋老师,你刚下课吗?”

    “对啊。”宋心音倒是没那么尴尬,对江叙点了点头,介绍起身边的人,“这位是我男朋友,范举阳。”

    “嗯。”林向晚并不想同他打招呼,也没分半个眼神过去。

    不料,范举阳却呵呵了两声,说话间酒气飘散在空气中:“林学妹啊,好久不见。”

    江叙眉心微动,看向林向晚。

    “你们认识啊!”宋心音有些意外。

    范举阳语速很慢,露出暗黄的牙,笑得恶心:“都是江北大学的,怎么不认识呢?你说是吧,学妹。”

    “对对,我都忘了,林老师也是江大毕业的。”宋心音说。

    江叙不动声色牵住了她的手,想带她回房间,却在此时被陈辞喊住。

    “你们回来了啊,正好,江叙,我姐找你有事。”

    周围人来人往,余露正站在校门口同家长交谈。

    有什么好怕的?林向晚对自己说。

    她深呼了口气,仰着头说:“你去吧。”

    “走啊!”陈辞揽过他的肩头,催促道。

    江叙的眼皮稍垂:“有事喊我。”

    “我知道的。”林向晚笑着眯了眯眼。

    江叙和陈辞走上楼梯,林向晚重新拿起长凳上没喝完的葡萄饮料。

    好像将它握在手里,就多了份安心剂。

    宋心音对范举阳使了个眼神,范举阳接收到,神色不明地盯着林向晚,然后,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故意用力撞了她一下,林向晚被撞歪了身子,手中的瓶子也飞了出去,大半的汁水飞溅在裙子上,染上了触目惊心十分不协调的紫。

    她向来温和不带攻击性的眉眼此刻也多了几分戾气。

    林向晚死咬着腮帮子,发狠地瞪向他。

    范举阳却满不在意又有些得意地说:“学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林向晚抬起手,完全控制不住情绪,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要连带之前的,一并让他还回来!

    宋心音赶忙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让范举阳快点离开。

    林向晚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她被带到水龙头附近,离开了那个男人,终于可以大口喘气,呼吸急促到像是得了哮喘。

    清凉的水落到裙子上,星星点点的紫并未被洗掉,反而晕染地越来越大。

    林向晚干脆将腿伸到水龙头下,不管不顾腿上冰凉刺骨的寒,双手对着那些污点用力地揉搓,可就是洗不掉!

    为什么会这样?!

    “林老师!林老师!”宋心音尝试着把她拉出来,“别这样,会着凉的!等回了城里送去干洗吧,你这样冲不干净的!”

    林向晚的理智被拉回来一些,她捂住脸,崩溃地蹲坐在地上。

    这是江叙送给她的裙子,现在被那个人弄脏了。

    宋心音看向不远处教学楼里陈校长那件亮着灯的办公室。

    他们随时会结束谈话出来,错过这次机会,她可能就没办法再当面问那晚的情况了。

    她脱了身上的衣服,蹲下来帮林向晚擦掉那些水珠,可白纱里的缎面料子沾了水紧贴着皮肤,根本擦不干。

    缓了这么一会儿,林向晚也清醒了许多,这不是宋老师的错,她带着浅浅的鼻音说:“没关系。”

    宋心音舒缓了一大口气,扶着她站起来,再度坐到那条长凳上。

    校园里人走的所剩不多,暮色苍茫。

    林向晚吸了吸鼻子,先开了口:“那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都看到了?”宋心音紧张地问。

    林向晚嗯了声:“那只是游戏,对吗?”

    宋心音说:“对。”

    即使知道那只是游戏,林向晚的第六感还是觉得非常奇怪。

    她不想编排别人,可是范举阳在她看来根本就不是好人。

    宋老师不应该和他在一起的,她那么年轻,义无反顾地投身乡村教育,这么高尚的一个人,却和这么卑劣的一个人在一起。

    想了很久,林向晚还是劝了句:“宋老师,我觉得你能有更好的选择。”

    宋心音抿了抿唇。

    那种癖好,不被大家理解很正常,她本就没想过林向晚能理解自己,如果每一个人的性癖都能被大众接受,也许她就不需要像这样躲躲藏藏了,也不需要再多此一举找到她,请求她不要讲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她笑了笑,未置可否-

    另一边。

    江叙从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从上往下看到了坐得规矩的女孩,她低着头,嘴唇一动一动的,腿直直地朝前伸着,双手叠在身前,乖巧得很,看得人心都化了。

    他走到正对着那张长凳的地方,手扶着栏杆,专注地看她变化的表情。

    没过多久,他的身旁有人靠近。

    江叙没动也没看是谁。

    “她是你的女朋友?”范举阳一拍手,故作惊讶,“我操过她,还挺爽的。”

    第85章 Chap.85长久地望了他一眼。……。

    江叙未抬头,只不紧不慢整理衬衫的袖口,将扣子解开,卷了两圈向上挽,腕表随着这动作露出来,服帖地挂在消瘦的腕骨上。

    而后,他语调闲散地笑笑:“她能看上你?”

    范举阳愣住。

    江叙的表情和他说的话似乎对不上号,但又把握不住他的情绪,只好也笑着把话说完:“你不知道吧,林向晚在江大是有名的公交车,谁都能上。”

    他的视线忽地停在江叙左手上的黑色RichardMille,和他曾工作过的律所里的合伙人一样,以前只听宋心音说来这边投资的大老板很有钱,陈辞他见过了,现在这个?看来家底更甚,要是攀上面前的男人,是不是就能重新回去了?

    范举阳吞了两下口水,极为献媚:“你别看她长得漂亮,早就被人玩透了!这种女的最他妈会骗人,专挑有钱的下手。”

    “是吗?”江叙往楼下看了一眼,嘴角仍挂着笑,搂住范举阳的肩膀往身后的教室走,“进去说吧。”

    这间教室并未投入使用,零星摆了几张桌椅。

    范举阳脸上笑意放大,憧憬起未来的生活。

    不成想,刚踏进门口,他就被江叙掐住后颈狠狠按在了最近的桌子上,正脸朝下,巨大的声响似乎是鼻梁断裂的声音,也似乎能穿透墙壁直达楼下。

    惨叫声不绝于耳,却被放学铃后的音乐覆盖,范举阳双手扑腾,费了半天劲儿才侧过脸,鼻血流了满面,滴滴答答往下落,半张脸都被压到变形。

    “这嘴不是会叫么?”江叙冷冷看他,“怎么不会说话?”

    “操/你妈的,给老子放手!”

    “懂了。”江叙点了点头,按住范举阳的脑袋就

    往桌上砸,“听说你喜欢打人?”

    动作持续了好几分钟,直砸到他再说不出半句话,才无所谓地松开手,将人甩在地上。

    看着范举阳在地上蜷缩蠕动,江叙轻蔑地笑笑,拉了张凳子坐在一旁,手扶着下巴说:“这就起不来了?”

    “……”

    就在此时,陈辞从楼梯另一侧的办公室出来,听到附近传来的声响,顺着音源走过去,看到江叙微微侧对着门坐在凳子上,一只脚踢了踢地上的人。

    “你这样…当的明白s吗?”说着,江叙踩住范举阳的胯部站了起来,脚尖碾烟头似的碾了碾,“这么小?”

    “啊啊啊啊,别踩!”

    思考片刻,江叙玩味地笑了:“要不,给你个机会,来当我的狗?”

    “是我说错了,求求你了,别踩了!别踩!”范举阳疯了一样大叫,双手握住男人的脚踝往上提。

    江叙皱眉,嫌弃地踢开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别这样哭啊,我会以为你迫不及待,想被男人操呢。”

    “……”门外的陈辞震惊地瞪大双眼,右手缓慢捂住张大成O型的嘴,识相地关上了教室门。

    这这这……

    他不是眼花了吧?

    陈辞走远了些,扶着栏杆抽烟,烟雾缭绕中他微微挑眉,却被来人打断了思绪。

    “陈辞,你知道江叙在哪吗?”林向晚问。

    “呃…”他把烟掐掉,“他有点事。”

    “哦。”

    ……

    “无聊?”过了会儿,陈辞瞥她一眼,下巴指一指陈曲的办公室,“给你找点事儿干。”

    林向晚和他并排走:“什么事?”

    “去看看。”

    等走到办公室门口,林向晚看到陈曲正蹲在沙发边整理什么,她进去打了招呼:“陈曲姐。”

    “哎。”陈曲抬头,“身体没事吧?”

    林向晚反应过来她是在说那晚的事,摇了摇头,好在刚刚他们应该是聊过这事儿,陈曲没在说别的。

    陈辞让她坐在沙发上,简单说了句:“这些是这边愿意进药厂的村民资料,要分类整理,存个档。”

    “药厂?”林向晚拿起其中一张,问。

    “对,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吧,这边蛇比较多,山上又有很多其他有价值的草药。近一年药厂的效益都还不错。”

    正因如此,今年才会有不少观望的各村村民主动加入,同样的劳作换来几倍不止的收入,何乐而不为。

    陈曲把还没有体检过的村民筛选出来,接上陈辞的话:“药厂是江叙提议办的,在镇上,村里倒是有几块草药观光采摘点,不过都还在试验中。”

    这么一说,林向晚有点明白了。

    乡村振兴光靠农业行不通的,这里的条件比几年前看起来好了很多,不是只往里送钱就能达到的,个人手里的资金再多,无法循环起来,最终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如果能让当地自己利用特色实现营收,与政府合作,打出名声和品牌,未来效益一定巨大。

    只是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引路人。

    “年轻人思维还是更活跃些,我来这这么久哪想得到这些。”陈曲把刚才分出来的资料放进文件夹,“说起来,还是前几年江叙被……”

    “姐!”陈辞猛地出声打断。

    林向晚被这一声吓到,手中的纸张掉在了地上,她弯腰捡起,再看看身旁两人的表情,都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只是没等她回神,陈曲立马脸色一沉,对陈辞训道:“你看看你,和江叙一边大,别人啥都会干,啥都能干,有这头脑不做游戏也能成功。”

    “我不是去读研了吗?”陈辞也不让步,转移话题就转移话题,拿他开枪干什么?

    陈曲:“切。”

    陈辞急了:“前阵子江叙半夜喝醉了还和我打电话诉苦,说自己后悔没留在临大读研,看到没?临大的研究生就是这么有含金量!”

    “你就吹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江叙是能保研的,他休学一年都能和你一起毕业,你呢?费了老劲儿才考上研,别人不要的被你捡去了。”

    “休学?”

    林向晚从这争吵中插了一句。

    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

    陈曲看清情势,闭了嘴。

    “……”陈辞低头,无奈地扶额,一秒后灵机一动道,“他被挖去写程序了。你想啊,你读书不就是为了赚钱?有这么个赚钱的机会你去不去?对吧?”

    …读书就是为了赚钱吗?

    也不等林向晚回复,他又气冲冲地指责:“你看我姐,偏心都偏到哪去了?可惜我生来就是个富二代的命。得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去找您‘亲弟弟’。”

    那堆资料还得花不少时间整理,陈辞溜得迅速,出来时江叙已经在走廊上了,用湿巾擦着手腕。

    他走近,看到那湿巾上染了点糜烂的红。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癖好。”陈辞不可思议地点评,稍稍回忆起那画面,不禁扩散联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叙把湿巾丢给他,懒散地笑:“你想试试?”

    “……”陈辞下意识接住,又赶忙扔到地上。

    这他妈是人话?

    又往前走了几步,正好能瞅见林向晚也蹲在地上一丝不苟地配合陈曲,江叙站定,背靠在栏杆上,视线落在办公室里头。

    陈辞挨上去,忍不住八卦:“我就是有一点好奇,这么瘦瘦弱弱的,能受得住?”

    江叙犀利的眼刀扫过来,陈辞立马改了口:“主要是,那谁……她们俩不是好朋友吗?你这样对她好朋友,她肯定要找你拼命,我这是担心你的安危。”

    “你觉得我能这样对她?”江叙重新盯向里面,裙摆的颜色似乎变深了,他微微皱了眉,语气不善,“陈辞,别人我不知道,你肯定受得住,你要是真好奇,可以来找我。”

    陈辞一抖:“……”

    他就多余这一问。

    林向晚和陈曲忙完,出来正好碰上江叙在门口等她。

    她们整理那些资料的时候,陈曲和她说了药厂的建立,起初投资很大,但钱不是关键,更重要的是那些药材。钱医生精通药理,帮了不少忙,在做代理厂长,药厂为当地提供了不少就业岗位,李晶晶家就是最早一批去那里工作的,后面父母都回来,不再是留守儿童了。

    但江叙投资的本意当然不是和林向晚一样散发爱心,撒点小钱建个学校什么的无所谓,这么大一笔钱花出去必须得见到回报。

    中医的市场巨大,路修好后再联动旅游业,年轻人都喜欢蹭热闹蹭玄学,大力宣传一番,不出几年总能回本,实业看得见摸得着,短期收益虽比不上游戏行业和金融业,但生命力旺盛,持久力肯定是有的。

    若是未来有一天他的创意枯竭了,技术跟不上了,游戏不火了,还有别的路可走,还有别的钱能养她。至于帮助了村里的人,都是捎带的,江叙没想过那些。

    林向晚挽上江叙,长久地望了他一眼。

    这么久久地一看,她才发现江叙眉眼里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疲乏,以前没发现,连上从别人嘴里东拼西凑出的经历,林向晚眼前突然起了雾,他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是不是很辛苦啊?

    “裙子怎么湿了?”江叙揪一把她的脸。

    林向晚低头看了看,外面的纱层早就干了,里面那层还有点湿,乍一看看不出来的。

    “弄脏了,洗不干净。”她实话实说。

    江叙这才看到裙子上多了点紫色。

    “多大点事儿?下回再买一条。”

    许是他给的安全感还不够多,只是脏了一条裙子,居然也值得她提心吊胆,打湿自己去洗干净。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林向晚莫名放松了些,他们一起走下楼梯,挽得很紧:“还能买到这么漂亮的吗?”

    “能。”江叙不介意多重复几次,帮她巩固加深印象,“我不是说……”

    林向晚突然道:“给我买一辈子!”

    江叙喜欢她肯定的、不带怀疑的抢答,笑着嗯了声。

    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迎面碰上上楼的宋心音。和林向晚聊完后,她在楼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范举阳,后来听一个老师说,他前不久上了楼。

    宋心音犹豫地看向江叙,又收回视线,问林向晚:“你们看到我男朋友了吗?”

    “没有。”林向晚转头问江叙,“江叙,你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了吗?”

    江叙表情如常:“三楼。”

    “谢谢!”

    宋心音绕过他们,三步作两步上了楼。

    江叙把林向晚的东西从余露房间搬出来。以往来这边时,他都只在镇上住一晚,很少到学校来,现在住的那间临时铺了床,没有生活的痕迹,东西很少,但这么个总爱乱跑的小猫,还是绑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推门进去前,林向晚隐约听到了几声隐忍的啼哭,断断续续的,像是宋老师的声音。

    她抬头看教学楼三楼,目光不自觉定位到正前方的那间教室。校内的音乐停了,她看过去的同时江叙也察觉到了,他把她的头掰正,将人推进房间。

    空气里散发着不寻常的安静。

    林向晚沉默几秒,忽地转身问:

    “你听到了吗?”

    第86章 Chap.86报告家长!。

    江叙走后没多久,范举阳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左右晃了晃头,除了第一下鼻子磕到桌子上流了血,后面几下能明显感觉江叙收着力,像是想把他弄死但又不能真的做到那种程度。

    他一个没了工作,在农村苟且偷生的人,就算是江叙真的把他弄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和知道,大不了就说成是意外赔点钱,那些有钱人私底下比这肮脏的多的是。

    范举阳想不明白,他拿起鞭子的时候可不会在乎女人是不是真的扛不住了求饶,更别说是对男人。

    但二话不说把他揍一顿这种事,他同样想不明白。女人之于男人,不就是个玩物吗?身边的朋友听到这样的指控,哪个不是感激涕零,回去好好“审问”一番?群聊里互相分享女友艳照也不是没有,有必要看得这么重?

    不对,

    天下男人哪有跳脱出这个范围的?

    是林向晚!范举阳眯了眯眼,他这个学妹狐媚子功夫可谓是练到家了,在江大的时候就不知道给多少男的抛过媚眼,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攀上这样的高枝,可不得使出浑身解数留下来,那个男人一时看不清也正常。范举阳这样想着,听到外头宋心音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他忙不迭重新躺回地上,一手捂着腹部,呜呜咽咽地哀嚎起来。

    宋心音打开教室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她立刻冲过来跪坐着扶起范举阳的上半身,眼泪掉落在男人的脸上,混着未干的血迹滑过一条红色的痕迹,颤抖着声音:“举阳,怎么…搞成…这样了?”

    范举阳眉头一皱,偏过头想翻身起来,又想到什么似的倒了回去,全然变了副模样,伸手擦掉宋心音的眼泪。

    “你不是说,那个林老师一定会保守秘密吗?”

    “是,是啊……”宋心音哽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她和别人说什么了吗?”

    “和她一起的那个男人。”范举阳一手撑着地面坐起来,斜着眼睛偷偷观察着宋心音的表情,“他觉得我们有病,打了我一顿,还扬言……”

    宋心音哭腔愈发大了,手指抓住袖口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扬言什么?”

    范举阳迅速接道:“我们可以一起去给他当狗。”

    宋心音的手部动作停滞下来,她完全想不到那个男人会做这种事说这种话,林老师那么通情达理学识高雅的一个人,她选中的男朋友居然是这样的吗?

    而且,她不是答应过自己,不会把那件事告诉其他人吗?

    这样呆愣又隐隐透着愤怒的表情正中下怀,范举阳知道,她相信了。

    他站起来,高高在上瞅着地上的人,一手抬起宋心音的下巴,重重地甩了一巴掌,她的脸上立即显现出一道泛着血丝的巴掌印。

    范举阳冷笑着,拇指按住她湿润的嘴唇。

    宋心音会意跪好,微微张开嘴,将他的手指含了进去-

    听到这样的问题,江叙依然神情冷静,鬼使神差地歪头看了眼三楼,正巧看到宋心音搀扶着范举阳从那间教室里出来。

    这一眼对视似乎并未引起二人的惊诧,反倒是范举阳奸诈而又带着挑衅意味地笑了,和当时跪地求饶的模样判若两人,江叙眉心微微拧起。

    收回视线,他温柔地说:“幻听了?看来还得去钱医生那里看看。”

    提起钱医生这三个字,林向晚又不自觉想到那满屋子被制成标本亦或是药酒的蛇,她打了个冷颤,也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忙挥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听到。”

    说完,她又背过身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江叙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冷。

    这种冷感并不是因为这间屋子没有很好的装修。

    尽管这里只是临时住所,但它和江叙临港的家给人同样的感觉。

    他好像缺乏一种生活技能,让平淡的生活尽可能多姿多彩而又充满生机活力的技能,这种多彩不是每天都很忙碌,有很多钱可以去体验不同的娱乐活动,而是,从里到外散发出的对明天的期待感。

    屋子外冷风瑟瑟,从一半未关的窗口挤进来几丝,很小却很急,带着无法言说的压抑。

    江叙把门锁好,又用力推了推确保打不开,才走到对面关好了窗子,放下了用破旧床单制成的窗帘。

    这里不能再待了。

    “明天回临港。”他这样说。

    “明天就回?”

    室内没有椅子,林向晚掀开床单一角,还未坐下,江叙就走近放开她的手,从床头捞了个枕头让她垫着坐。

    “舍不得这里?你还想待多久?”江叙顺势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裙摆,还这么湿,到底泼了多少水上去?他的语气严肃了许多,“你和我说说,你今年多大了?幼儿园的小孩都知道尿裤子了找家长换衣服,你不知道换?”

    这么一连串的问题甩出来,林向晚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她倒没有舍不得这里,明天也就比她原定计划早了一天。

    至于换衣服……

    林向晚举起一只手,另一只垫在胳膊肘下面,倒真像个幼儿园的乖乖小孩,语气也那么乖巧:“报告家长!我的裙子湿了,能帮我换吗?”

    江叙被她这一笑整得瞬间消了气,呆呆看了她几秒,才打横抱住她往浴室走,一面问:“我是什么家长?”

    是什么呢?

    林向晚犹豫了一会才说:“是哥哥。”

    “哥哥能帮妹妹洗澡?”江叙嘴角勾着一抹坏笑,喉结滚动,“没看出来,你的喜好还挺特殊的。”

    “……”林向晚差点呛到,后知后觉江叙给她挖了个巨大的坑,她现在半只脚都踩进坑里了。明明是他之前让她喊哥哥的。

    “不是洗澡,”她嗫嚅着解释,“是帮忙,换一下湿衣服。”

    林向晚还刻意加重了“湿”字的发音,言下之意是,这完

    全是事出有因,不是她故意要这样的,换衣服也没什么吧……

    闻言,江叙挑眉看了眼她红通通的耳朵,没急着接话,等把裙子拉链解开后才欠了吧唧道:“那你这…都给我看光了啊。”

    林向晚努了努嘴,还未出声。

    又听到他说:“有什么区别吗?妹妹。”

    “……”

    想像中的危险没有降临,江叙好像也没那么恶趣味,林向晚洗完了澡,换好衣服和药后回了床上,整个过程中江叙都没脱过一件衣裳,导致现在他的身上水淋淋的,白衬衣下的腹肌若隐若现。

    轮到他去洗了。

    林向晚盘腿坐着,拿了小小的记事本放在膝头的枕头上,从上到下罗列出明天的待办事项。

    李晶晶今天穿了一套非常漂亮的民族服饰,布料的质感很好,五彩的图案都是一针一线纯手工缝制的,和学校里文艺汇演穿的演出服完全不一样。

    那让林向晚想到了曹城家年纪相仿的两个小女孩,镇上应该会有卖的,只是得花点时间去找,这样一来,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江叙明天回去?听他刚才的语气,似乎还挺着急的。

    林向晚觉得有必要和江叙说一下这件事儿,浴室的水声好像停了很久,江叙还没洗完吗?

    她下了床走过去,门上整块的白绿色玻璃透着男人高大的身影,江叙低着头,一手撑住墙壁,另一只手的位置……

    林向晚敲门的手就这样悬在了半空。

    察觉到门外有人,江叙微微偏过头,看到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是她。

    手上动作加快,江叙闭上眼,人形画面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片刻后,他不受控地扬起头,发出一声低哑而深长的闷哼。

    浴室里多了些浅淡的甜腥味,江叙一手打开花洒的冷水,一边看向刚才的位置,玻璃外的人影消失了,他扯了下唇,将那块儿新增的污渍冲掉。

    林向晚双手抱住记事本,扑通一下跪坐在床边,她刚刚是亲眼看到了一场限制级直播吗?

    脸烧的厉害,她大口喘着气,像鸵鸟一样,弯下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这让她没注意到水声的再次停止。

    穿戴整齐的男人端了盆热水出来,他往床边撩了一眼,唇角的弧度更深。

    江叙将塑料盆放下,手背轻轻拍了下她翘起的脚掌,林向晚深呼吸转回头的时候,江叙正从包里拿了包调配好的中药丢进盆里,热水很快变成了深红色。

    她还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一双手捏成了小拳头落在双膝边,说出了刚刚紧急头脑风暴后的话:“江叙,你是不是有点想……”

    “想。”江叙毫不避讳地承认,慵懒的嗓音里还夹杂着深深的欲望,却若无其事蹲下,两根手指并拢搅了搅盆里的水,确认水温合适才抬眸对上女孩略带邀请意味的眼睛,“回去再说,床太硬。”

    “噢。”

    拳头舒展开,林向晚按了按身下的床板,只有一层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床垫,好像确实还挺硬。

    江叙看着她,勾了勾手:“脚伸出来,坐枕头上。”

    林向晚转身坐起来,挽了裤脚,脚尖点了点盆里的水,而后把整只脚都放了进去,水的颜色很深,她又抬起脚腕,浮出水面的脚背流下几道深红的水迹。

    “这个会不会染色啊?”

    江叙声音平静:“会,而且洗不掉。”

    一边应她一边站起来搂住她的腰,把枕头塞到她的屁股下。

    “啊?!”林向晚屁股还没着床,伸手抱住江叙的脖子,湿淋淋的脚腾空,挂在了男人身上。

    慌乱中的女孩自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碰到了哪儿,也不知道这幅依赖的模样正好戳中了某人的性癖。

    江叙身体向下,重新将她放回床上,语气带着满满的调笑:“这么馋?是之前没把你喂饱,还是喂得太饱不分场地又想吃了?”

    “……”林向晚松开手,脚还吊着,眨巴眨巴眼睛,说,“你之前就是不让我吃好吃的啊。”

    江叙顿了两秒,轻笑出声。

    “干嘛!”林向晚气鼓鼓地撅嘴,数落起男人的罪行,“这也不让我吃,那也不让我吃,这个不健康,那个又不营养……”

    一大串迟来的反抗雷阵雨一样,砸在江叙充盈着水汽的发顶,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姑娘怎么连数落人的时候声音也这么软萌呢?搞得他想装出一副认错的样子也不能,想给她科普点荤段子也不能。

    嗐,憋笑真的很累。

    江叙低着头,用在钱医生那现学的按摩手法按压着林向晚的脚,慢慢的,手和脚都泡进了药盆里。

    而床上的女孩,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脚上酥酥麻麻的感觉向上传递,才反应过来,哪有什么会染色的药?

    她又被捉弄了!

    泡完了脚,林向晚想起明天要去买衣服的事儿,江叙端着脚盆去了洗手间,她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后头,默不作声,等江叙倒掉水,站在洗手台前时,才低声询问道:“你记不记得下午有个小女孩?穿着很漂亮的民族服饰。”

    江叙没什么印象,挤了点洗手液:“你喜欢?”

    “不是。”林向晚觉得他这态度有戏,往前凑了点,“我暑假结束时做的那个案子,当事人不是也有两个小女儿吗?之前我在朋友圈刷到了她们文艺汇演的照片,我觉得她们穿这个衣服,应该也挺好看的。而且我上次答应她们,如果考了一百分,会给她们送礼物,但要是去买的话,明天就只能晚点回去了。”

    “那你喜不喜欢?”

    江叙看着镜子里的人,漫不经心搓着手上的泡沫。

    林向晚点了点头。

    又摇摇头。

    谁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呢?

    可是那会不会很贵?有没有合适的机会穿?买回家有条件保存好吗?这都是要考虑的问题,成年人和小孩本来就不一样,喜欢有时需要为现实退步。

    拧开水龙头,手上的泡沫被冲得一干二净,江叙黑长的睫羽垂着,好不容易来这儿一趟,确实应该带点什么东西回去,是他考虑不周。

    镇上倒是有个小集市,可以陪她去逛逛。

    只是有人的态度令他不满意,喜欢就是喜欢,怎么总是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在他面前还需要权衡利弊吗?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江叙擦了擦手,随意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男朋友又不会读心术。”

    “……”

    “我只乐意陪你浪费时间,如果你不喜欢,不想要,那我们就没必要去,随便找个人买两套带过来就行了。”

    江叙太了解她,给人送礼物这件事她想好了就不会轻易敷衍。口是心非得要命,如果不强硬点逼着她,她就会这样把自己喜欢的想要的都放弃掉。

    “不行。”林向晚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我喜欢,我要自己去挑。”

    江叙笑了笑,安静听她讲述明天的行程。

    他要做的,只是为她兜底。

    而这很简单,

    钱,时间和耐心,

    现在的他都有-

    回临港后,林向晚的生活又回归到了原先的家和学校两点一线。

    十月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去,因为先前送衣服的缘故,曹城家的两个小女儿有时会缠着爸爸来临大“偶遇”她。

    不知是不是家长嘱咐过,她们每次也不多做停留,有时是为了炫耀新考的满分,有时只是为了分享好吃的零食。

    周六这天,林向晚接过曹明月和曹欣然特意留给她的两串草莓糖葫芦,两个小姑娘谁也不让谁,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林向晚这次只好把两根糖葫芦的草莓尖尖同时放进嘴里,又同时咬下一小口。

    等人离开,天色还未晚。

    林向晚一边吃着剩下的糖葫芦,一边构思着心里的想法。

    江叙真的做出了一个背单词的程序,那是不是也可以把那些她在直播里提到的或者是还没有提到的法律小常识,也做成一个方便随时随地打开查阅的小程序呢?

    这个想法来的并不突然,整个十月林向晚都在琢磨,并写了份详细的策划书。小程序里头的内容很好解决,案例的形式会比单纯的知识点更有吸引力,她可以联合法学院的同学一起敲定,再请赵文君等教授做最后的把关。

    关键是这个程序本身。

    林向晚不懂计算机,不懂编程,但也知道,做一款成功的app并不容易,但如果只是一款微信小程序,会不会简单很多?

    简单是不是意味着不用耗费很多精力,成本不会太高?她能负担得起?

    略过江叙去找别人的话,他知道了一定会生气,可要是直接去找他,他会不会不要她的报酬呢?

    走到小区门口时,林向晚把竹签掰断,用卫生纸包住头上尖锐的部分,扔进垃圾桶。

    “小老板!”

    不寻常的称呼没能让她从思绪中抽离,那人又喊了声,声音离她近了些,林向晚转过身,声音的主人她不陌生,是之前那个跟踪她的胖胖的男人。

    江叙没有骗她,那次争吵之后,林向晚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为什么今天他又出现了?

    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你……为什么这么喊我?”

    十一月的临港市已经有些冷意了,男人揣在卫衣兜里的手伸出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因为那个,江总是我的大老板,你还在上学,我觉得叫你老板娘太土了。”

    那也不用喊她小老板啊!

    比老板娘根本好不了多少……

    “我叫林向晚,你喊我的名字就好了。”

    这是男人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默默在心里念了两遍后,他连忙拒绝:“小老板,我还是习惯这样喊你。对了,上次见面,我有点紧张……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不会告诉大老板你要去机场接人的事情。”

    林向晚回忆了江叙生日那天的情形,他确实对此不知情,说:“我知道,谢谢你。”

    “不不。”男人说,“你误会了,不是我故意隐瞒不报这件事,而是我的工作内容里,本来就没有汇报你的行程这一项。”

    林向晚眼皮动了动,反问道:“你的工作是什么?”

    “保护你。”男人说着,又有点不好意思了,还好打招呼前提前排练了几遍,“其实很轻松的,因为你每天不是在家就是在学校,时间也很固定,我只用晚上看着你安全回小区就行了,白天还能干点自己的事情,大老板给的工资又很多。”

    他拉起右腿的裤子,露出了半截假肢:“我的腿有点毛病,残疾人找工作特别难,但是给大老板干活的这几个月我攒了不少钱,装修了老家的房子。我妈说了别人对我好,我就应该加倍还回去。大老板让我不用再来了,不过前段时间这条路的路灯坏了,我就又自作主张跟了你几天。”

    林向晚愣了愣,干燥的冷风灌入她的鼻腔。

    “差点忘了正事!”男人一拍脑袋,煞有介事地说,“这些天好像有其他人在跟踪你。”

    第87章 Chap.87我买你的话要多少钱?……。

    林向晚轻轻啊了声,疑惑的语气。

    眼珠子忙碌地打了个转,大白天里这附近人流不少,多数都行色匆匆,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江叙说过不会再让人跟踪她,那就应该不是江叙的人,就算是搪塞她,也应该会选面前这个信的过的男人继续,没必要吃多了撑的再另外找人。

    那就是可能有点犯罪念头,尾随后又发现她是独居女性的潜在罪犯?

    “是个生面孔,最近总能在这一块儿碰上,看着又不太像是坏人。”男人解释着,也不太确定,“可能是我想多了,小老板,我这两天就要回老家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不管怎么样,那个……你多注意安全。”

    听着这话,林向晚用力点了点头,道了谢。

    她把一切都想的太理所当然,从学校出来一直到小区的这段路都有监控,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不测,再加上学了法之后的正义观作祟,也坚信法律的威慑力足够强大。可是有些坏人就是不讲理的,即使有监控在,那也只能作为事发后的证据,极端情况下,如果受害人当场受伤,或是更严重点,死了呢?死亡是唯一一件不能反悔的事。

    那天晚上她不就是在这条路上碰到黄景舟的吗?

    黄景舟只会向她伸手要钱,要是换了其他成年男性?反社会分子?

    那天之所以没闹到难堪的地步,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是因为她在半路碰到了江叙……

    一条交织的时间线在眼前平铺开来,林向晚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那晚发生的事,江叙才让人偷偷跟着她,黄景舟才没有机会再次找上门来?

    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离远了看,他的走路姿势与正常人无异。林向晚追上去,几根发丝糊在唇边,她小口喘着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男人对她的举动有些惊讶,“我叫王伟,就是那个很大众很普通的伟。”

    “王伟。”林向晚笑着念了遍他的名字,像是新闻联播里平等对待众人的女记者,眼底的光温柔平和,“你不普通,谢谢你。”

    路边的公共停车区域,江叙站在车门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场谈话,舌尖不耐地扫过上颚。

    某人笑着和野男人聊天已经长达三分钟,并且在对方离开之后还一副恋恋不舍目送的样子。

    没有一点有男朋友的自觉。

    虽说王伟是拿钱办事,但林向晚还是觉得他没必要在被解雇之后还暗暗保护了她一阵,又来提醒她注意安全。总之,对于这个也许今后都不会再见的好人,林向晚给出了最高的礼仪标准:没立刻转身离开。

    更重要的是,她花了点时间站在原地,回忆了和江叙之间发生的事情。

    她冤枉了江叙,而江叙没有解释。

    他没有说租房子的事情,也没有提那个遗忘在记忆角落的英语填字游戏。也许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的隐瞒是为了自己,江叙的隐瞒却不是,就好像,他的付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林向晚看了眼手机,还有十分钟就六点了,她和江叙约好一起吃饭的时间。

    这一个多月,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十月中旬,江叙又飞了趟伦敦,虽然他没说,林向晚也大概猜出来是她上次的擅自行动害的江叙临时中断了出差计划赶回来,这一去就是半个月,直到前两天他回国,才有了今天的相约。

    无论如何,她都要为那天的争吵道歉。

    另一边,江叙气得实在等不下去了,改天得好好教教她,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应该怎么做,总像她这样怎么能行?

    他走近,表情里的烦躁延续到声音里:“还看?”

    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飘来,林向晚的视线从手机上抬起,立马转身,自然是以为江叙在责怪她看手机的行为,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怪的,她眨着亮丽的眸子,咧嘴一笑。

    还好意思笑呢?

    江叙冷呵一声。

    态度不算好,像是吃了把枪药来的,林向晚并不在意,柔声柔气地承诺:“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了。”

    江叙身形一顿,眉梢扬起。

    这又是什么认错方式?

    “上次是我不好,”林向晚收起手机,抱住江叙,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下又仰着头吻住他,轻轻地说,“可以亲也可以抱。”

    说到这,江叙就反应过来了,是在说他去伦敦那晚吵架的事。

    所以,刚刚她和王伟就在聊这,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男朋友有多好了吧,看来他的遣散费没白给。

    江叙嘴角翘起个低低的弧度,却还是假装不领情:“你发脾气的时候还少?”

    “不少吗?”林向晚懵懂地眨下眼,除了那次,她还发过脾气吗?

    江叙唇角轻轻一扯,意味深长地“啧”了下。

    这架势,好像正在回忆她之前的任性行为,以便能一口气控诉出来。

    林向晚垂下睫,只觉得这会要是让江叙占了上风,他一定会依依不饶说个不停,她咬住唇瓣,先发制人道:“我觉得,你生气的次数……好像更多。”

    “……”江叙稍微愣了下,“你说什么?”

    “就是,”林向晚松开手,有些心虚地朝停车位走,声音很小,“你更爱生气。”

    说完,她的精神陡然放松下来,这也不是说江叙不好,只是强调一下,对,只是小小的强调一下这个事实。

    江叙跟上去,站在她后头半个身位,语气懒洋洋的,似乎格外好心情:“我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吗?”

    因为情绪不稳定,林向晚在心里回答。

    她就不会这样。

    见她迟迟不说话,江叙大发慈悲地提示道:“因为有人不乖。”

    不乖就是不听话,但是不听话也分情况,就像曾经说过的,江叙不希望她什么事都听自己的,她是自由的。

    “没有。”林向晚接

    的很快。

    江叙:“有。”

    林向晚停下脚步,看着他:“没有!”

    也不是真要和她争个高低,但眼前急了眼的女孩江叙怎么看怎么喜欢,于是偏要和她反着来:“有。”

    ……

    “没有!”不知道是第多少轮,林向晚红了眼,双手握成拳头捶在男人身上,表情凶巴巴的,“没有没有没有!”

    江叙顺势捏住她的手腕,方才的似笑非笑彻底转变成大笑,肩膀都在抖动。

    女孩被禁锢的手指清晰感知到男人微有起伏的胸腔,更加气不打一出来:“笑什么!”

    但江叙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注视她,眼波似水-

    新的一周开始。

    林向晚想要做一款适合女性专用的小程序的想法已经半只脚落地,她整理了一部分过去的案例存放在u盘里,试用阶段的程序总得需要一部分数据来测验,再加上她再三检查过没有遗漏的策划案。

    江叙没有理由不和她合作。

    可真正站在星脉位于临港市的分部大楼下时,林向晚还是不免觉得紧张。

    这栋楼太高大了。

    她以甲方的身份来和“河夜”的创作者谈合作,合作的内容却只需要一个普通程序员就能完成。

    于公而言,这太夸张又太天方夜谭;于私来说,这又显得过于大动干戈,明明一条短信就能解决的事。

    但林向晚想要认认真真地对待这件事,也想站在另一个角度感受江叙的另一面,更多了解他。

    网络上有关江叙的消息非常少,年初的颁奖典礼是他唯一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百度上的人物词条更是谦虚到只有寥寥数字。

    先从他工作的地方开始吧,林向晚这样计划着,站在一楼大厅的会客区域低头踱步。

    直接和前台说要找江叙应该不行吧,电视剧里面,总裁工作的时候好像不是随便一个小虾米都能见的。如果说是要谈合作,那会和哪一级的工作人员对接呢?会不会忙活一个星期都没办法得到与江叙面谈的机会。

    大堂外,黑色轿车停住,刚从机场送完合作方的江叙,手拿着即将开始的会议上需要探讨的新内容,一边仔细翻阅一边迈进公司。

    小七将钥匙递给门童,汽车被开去地下停车场,他跟在身后,几乎是在刚进门的时候,眼睛无意一瞟,便看到了林向晚。

    林小姐虽然算是叙哥的“心病”,在他看来有点烦,但人却很有分寸,从不会来公司大吵大闹或是宣示主权,影响工作。

    一身偏职业的打扮,总不会是来谈情说爱的。

    思虑再三,小七还是在江叙即将拐上电梯时提了一嘴:“叙哥,林小姐过来了。”

    江叙抬起头,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倒是新奇。

    小七适时开口:“我带她去会客室等吧。”

    没有提前和他打招呼,看样子也没去找前台,搭配上这一脸深思忧虑的表情,像是不太希望他知道自己过来了。

    上次见面也没有不欢而散,某人虽然有点小脾气,但也很好哄,吃一顿向往许久的垃圾食品就能原地乐开花。

    既然她有自己的打算,他自然不能多此一举干预。

    但不管是要干什么,在他的地盘,他当然有义务把人护好,让别人知道,这是他的人,不能随意欺负。

    “不用,让Lucy带她去我办公室,其他的别说。”

    小七应下,拿出手机安排-

    突然出现的美女让林向晚差点退缩,决定改天再战的小心脏重新燃起斗志。

    被带到四十八楼的透明玻璃墙办公室里,林向晚坐在沙发上还没晃过神,就听到这位自称Lucy的美女十分有职业素养的笑着说:“会客室被占用了,公司高层现在都在开会,您要找人的话可能得等一会。”她说着,将倒好的白开水递给林向晚。

    林向晚接过水杯,点了下头:“好的,谢谢你。”

    “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Lucy退出去前说。

    会议时间比她想象的要长,一个多小时后,林向晚检查完手里的合同,有些坐不住了。

    办公室面积并不算特别大,纯玻璃的透明墙面可以清晰看到外头的所有办公桌椅,林向晚起身到一旁的多功能区域接了水,借着这番动作悄悄打量了办公室的布局,从外面的占地面积来看,这间办公室应该更大才对。

    她慢慢朝办公桌走近,终于在其后嵌入墙体的深黑色书柜上发现了一点不同。

    那儿似乎有一扇门。

    普通级别的管理层人员的办公室,也会有一间休息室吗?

    “哪来的小偷?”

    江叙轻轻推开门,故意隐藏了声线。

    林向晚被吓的浑身一抖,她闭着眼,缓了两秒才转身。

    与此同时,江叙已经走了过来,饶有兴味地说:“鬼鬼祟祟的,想偷什么东西?”

    看清来人后,林向晚松了口气,肩膀也跟着松懈下来,但很快,她的神情又严肃起来,因为散会后,办公室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增多,她莫名觉得有几道八卦的视线,在谈笑中射进来。

    林向晚当然不知道这是单向玻璃,因而江叙将手伸过来,企图和她进行一些亲密接触时,她飞快地躲开了。

    江叙不介意她类似炸毛的反抗,更不会好心告诉她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肾上腺素的分泌会让人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同时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压着她在落地窗前狂烈地接吻,她会不会因为可能被人看见的羞耻而紧绷身体,急促喘息呢?

    刚好这里有间配备齐全的卧室。

    江叙忍了忍做坏事的念头,声音平淡:“来找谁?”

    手掌碰上办公桌上的电话,他会尽可能地帮她扫清一切障碍。

    林向晚丝毫没发现男人已经带了欲念的眸色,直勾勾的,很危险也很迷人。

    转身拿了茶几上的策划案,她暗呼一口气,面向江叙,说:“找你。”

    不是会错了意,只是这样的坚定,让江叙的太阳穴闷闷胀胀。

    很难忍,某处明显在变大。

    林向晚却一脸正经,坐在待客的椅子上,摆好装订成册的合同,见江叙还靠在她旁边的桌子上,目光紧紧地盯视她,没有要动的意思。

    她瘪着嘴催促道:“你坐过去啊。”

    站在这儿怎么谈合作啊。

    江叙卷起袖口,结实有力的手臂青筋突起,延伸到手背,急需握着点什么。

    再忍一会。

    他咽下口水,走过去,拉开皮椅坐好。

    这样才对嘛,林向晚清了清嗓子,模样认真:“江叙,我买你的话要多少钱?”

    “……”男人的指尖有节奏地点在桌面,她要是想玩点富婆点鸭的情趣扮演,也不是不可以。进入情景总要花时间,耐心点。

    将桌面上面向他的合同书忽视了个完全,江叙向后躺,转了转椅子,语气浪荡地反问:“你要嫖我?”

    第88章 Chap.88亲一次算一毛钱……

    林向晚睫毛颤了颤,精心营造的正式气氛被江叙这一句话又弄得四分五裂,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但好像确实是她没表达清楚。她把桌上的合同往江叙面前推近了些,因这动作,男人这下才迟缓地往上扫了一眼,却还是装作不知道,没发声。

    “不是,”林向晚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是说买你的技术。”

    江叙随手翻了两页,结合里头的内容,这话也不难懂,感情不是想和他玩点新花样。

    她的脖颈儿微微泛红,粗粝的指腹仿佛能感受到那烫人的温度,很软很脆弱,也很容易打上印迹。

    江叙扬起嘴角,眼底黑沉,轻浮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淡声道:“我很贵。”

    任何行业的顶尖人才出场费都是昂贵的,林向晚对此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和江叙的恋人关系,她不可能这么容易找到他谈合作,但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她才不能去找更便宜的合作方,那么,多出来的成本自然不能全部由她承担。

    “能给我打个折吗?”女孩细小的声音里隐着点理直气壮。

    人精江叙听出了她的意图,和聪明人打交道是件愉悦的事,正如这份送到他手里的合同,大小事宜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于那个程序,她也给出了雏形,数据也不用担心,他只需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敲点代码,多么简单的事情,随便拉个有点水平的本科生都能干,找他的原因不言而喻。

    既然不能完全抛弃情侣的身份,那他也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更不能放过这个玩游戏的机会。

    “不打。”男人根本不用刻意装成熟,只需拿出点商场上的压迫姿态,就能唬得对面的女孩心脏一紧。

    “那我分期付款行不行?”

    江叙低沉的声音里带了点戏谑:“那得多久?”

    哪怕只是在陈述事实,也让林向晚失落地垂下了头。

    但很快,她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原地复活,翻到合同的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备用条款说:“虽然这个程序不是付费使用,里头也没有充值项目,但是广告收益可以都给你。不过,等付清了你的报酬,就不可以再有广告了,这样行吗?”

    江叙觉得她认真的样子着实可爱,任何事情到了她手里都做的那么滴水不漏。

    他不是对钱不感兴趣,但敏锐的商业嗅觉告诉他,这款内容呆板的程序问世之后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甚至可以说无人问津,所谓的广告收入,等他死了能不能勉强cover?

    江叙不缺钱,感兴趣的当然也不止有钱,于是他拿起手机叮嘱小七,不要让任何人进办公室,一边用磁沉的声音当了回老师:“商业合作,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

    投资前景固然重要,但哪有那么多有前景的项目,不过都是利益交换罢了。

    投其所好?

    林向晚默念着这四个字。

    默了半晌,她偏着头,试探出声:“亲亲可以吗?”

    好好学生的领悟力果然很高,江叙瞥她:“可以。”

    但林向晚显然低估了男人的恶劣,还不等她开心几秒,江叙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亲一次算一毛钱。”

    语气格外慷慨,如同做了件慈善。

    “一毛?”林向晚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年头,若不是电子支付的普及,这个单位哪还有用武之地。

    大概也觉得这样计算时间太长,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完,江叙笑了笑:“那个的话,给你算一百。”

    这话一出,林向晚瞬间警觉,明明是光明正大来合作,此刻却让她有了种违法的错觉。

    林向晚舔唇,气闷闷地说:“我不卖/身的。”

    室内沉默了一阵。

    江叙起身走向落地窗。

    也是,这人在床上都这么无聊,再打上个任务的标签,那不更得和死鱼一样,还有什么乐趣?

    林向晚呆坐着,折了折合同书的边角,

    看来计划还是要泡汤了。

    不过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就有理由去找别人了?

    这个位置不错,江叙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动作斯文地用湿巾擦了擦手。

    随即转过身,扯开领带:“过来。”

    林向晚不解地看过去:“嗯?”

    “不卖/身的话,”江叙好心提醒,“那一时半会应该还不清了,还不抓紧时间?”

    这是答应和她合作了?

    林向晚眼底慢慢泛起笑意。

    反正她本来也是打算亲他一辈子的。

    她一下冲进男人的怀抱,星星眼扑闪扑闪的,瞳孔也被照得亮晶晶。

    啄木鸟一样连亲了好几下,林向晚开心道:“广告收益也会给你的。”

    给不给的无所谓,他的钱本来也都是留给她的。

    但是这亲的实在是太敷衍,他要的是法式湿吻,有人不明白,好在他今天心情不错,乐意给她现场教学。

    于是,在林向晚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时,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她被压在硕大的落地窗上,也在此刻再次注意到外头攒动忙碌的人群,林向晚惊恐地瞪大双眼,她刚刚干了啥?!却被江叙不由分说落下的吻堵住了嘴里的话。

    不要!

    好多人!!!

    她拼命挣扎,觉得丢脸极了。

    手腕却被领带紧紧缠住,心脏狂跳不止,眼角也渐渐模糊起来。

    紧身的职业装将女孩的身形完美勾勒,江叙只感觉云团般的绵软在身前滑动,惹得他浑身燥热,忍不住上手。

    林向晚哭得稀里哗啦,偏偏声音都被压住,又怕被人听见,不敢呻吟,只剩下眼泪不停下落。

    到底是心疼人的,江叙闷闷一笑:“单向玻璃,没人看见。”

    迟来的解释根本无法消解内心的后怕,林向晚板起脸,恶狠狠地咬上他的锁骨。

    尖锐的刺痛袭来,江叙短暂地皱了下眉。

    咬吧咬吧。

    这样能让他更加心安理得做点坏事。

    男人冷白手指下挪,趁人不注意,像条小蛇一样钻入包臀裙摆的缝隙,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还不忘告知当事人。

    “怎么这么湿?”

    江叙鼻尖轻轻擦过女孩的耳朵,嗓音低沉性感。

    肾上腺素不会骗人,这种深入的触感不要太爽,和以往都不相同。

    生理反应也不会骗人,林向晚羞愧地简直想要立刻蒸发,为什么这种时候她还会有感觉……?

    还被这样赤裸地拆穿了。

    “没有……”

    她不自觉脸红,费劲地扭动身子,往旁边躲。

    江叙抽出手,展示一样伸到她面前,揶揄的语气让林向晚无地自容:“那这是什么?”

    “……”

    短暂的沉寂过后。

    女孩的葡萄眼重新蓄满泪水。

    哇的一声。

    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似乎有点玩过火了……

    江叙无奈地抱起她,走进了休息室-

    想吃快餐的某人没能如愿,被放到床上的小猫下一刻就伸出利爪暴露本性,对着江叙一顿拳打脚踢,差点命中关键部位,半身不遂。

    然而体力太差,没过多久就累到闭上了眼睛。

    只是睡前还是觉得不解气,抱怨领带绑得手痛死了,实际上昂贵的领带面料舒适,也只是松松垮垮系了个活结。

    到最后。

    有人在隔音良好,开着空调的房间呼呼大睡;有人被刚才的领带绑在床尾,不被允许上床,等人

    完全睡着后才能勾着手指解开,轻叹一声回了办公室,浏览那份堪称始作俑者的合同书。

    没有任何问题,不代表不需要深入思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叙发现了,林向晚的账号里,单纯的法律内容开始有了指向性,慢慢变成了与女性切身利益有关的法律内容:婚姻家庭、亲子关系、性侵犯罪……单纯解决恋爱问题的也不少。

    明眼人都能看出,猎奇的家长里短视频流量更好,但林向晚仿佛选择性忽视,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初衷。

    这大概也是她想要做这个程序的原因,她没办法做到二十四小时在线为人出谋划策,又担心大家只是被奇葩的现实案例短暂吸引,这么一个程序总能填补一些她不在的时间。

    既然是这样,

    这个程序就有了不得不火的内因。

    只是,学习的受众远没有娱乐游戏的受众广,早在当初那个英语填词软件独立上线的时候,一切就很明了,直到江叙把它突兀地放进“河夜”里,才溅起了一点水花,被更多人知道。

    手头上正好有一个女性向游戏的项目,二者不是不能融合,过程有点麻烦,效益要打上问号,合同也需要重新拟定。

    但,要是能用点钱换来她开心,换来她少为别人操点心,多点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江叙觉得,那就是利大于弊,一万分值得-

    林向晚这一觉睡得很满足,醒来时还意犹未尽地抚摸了床垫和真丝床单半天。

    太阳落山,城市五彩霓虹闪烁,房间里一盏床头灯开着,只剩下她一个人。休息室的大门直接连通办公室,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她仍不敢贸然出去,便拿出手机给江叙发了消息。

    【外面有其他人吗?】

    门外的江叙刚结束临时的线上会议。

    筹备一年多的新游戏,尽管只是新题材的试水,但研发团队众人也能料想到这个游戏上线后的火爆程度,对于突然加进来的新内容,大家都觉得会影响后续的收益,却也没人敢和从未出过错的老大叫板。

    手机响后,江叙淡笑。

    【怕?】

    林向晚穿戴整齐等在门后,看到回复后发了个愤怒的表情:【到底有没有人!】

    他怎么记得有人不久前才说过——

    “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了。”

    江叙轻撇嘴角,

    女人的话是真的不能相信。

    江叙:【再不出来就真有了。】

    林向晚动作缓慢地开了门,确定是真的只有江叙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才走出去,不过她没打算和江叙沟通,路过时故意傲娇地哼一声,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还挺记仇。

    “不合作了?”

    江叙语调随意,却把住她的命门。

    绝决的背影果然有了片刻的松动,林向晚回过头,声音软了下来:“你答应了,不能反悔。”

    江叙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新合同还在走流程,但有必要让乙方了解清楚:“知不知道女性向乙女游戏?”

    林向晚努力调动记忆。

    她很少玩游戏,但好像在哪听过这个新鲜词……

    “我知道!”林向晚点点头,之前沈嘉禾失恋的时候和她提过,她在游戏里有四个老公!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优质男性!“就是那种,可以同时和四个超级大帅哥!谈恋爱的游戏!”

    话说得没错,但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再一看,

    某人的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上去了。

    还有那生怕他听不懂“四”是什么意思,而高高举起,只差戳进他眼睛的手指。

    反了天了?!

    江叙很重地敲了敲桌面:“林向晚!”

    话落,林向晚出于本能紧张了起来,她敛了敛下颌,慢慢折下手指,收回桌下,低声嘟囔道:“我没玩过,我又没玩过……”

    算了,懒得和她计较。

    江叙接着刚刚的话说道:“合作可以,但是我不可能干籍籍无名的事。”

    林向晚顿了下。

    她那个幼稚的方案,类比一下,大概就是大一的新生发在法制博览的文章里,写上了赵文君的名字,不,应该是张明楷的名字。

    要是被业界其他大佬知道,恐怕会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

    那么,江叙的意思是……

    “可是我预算有限……”林向晚说起心头的顾虑。

    微信小程序还能咬咬牙负担得起,直接弄个游戏出来,倾家荡产也不行啊。

    江叙哑着声笑了下:“什么叫合作?”

    林向晚:“嗯?”

    “点子是你提的,可以给你分红,但大头的制作在我们,所以份额不会太高。”说到这,江叙提眉,没了平常嬉笑的神情,“但是那些案例,我需要专业的法务团队把关融合,所以你的朋友大概不能参与进来了,这也有利于后期利益的分配。”

    林向晚彻底愣住。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不仅不用付钱,未来也许还能得到一大笔意料之外的收入?

    可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正当她思考之际,犹如预判一般,江叙再度启唇:“小程序也会同步上线,版本会简陋很多,但不收费,至于app版,希望你理解,我的团队也要吃饭。”

    原来江叙工作的时候是这样。

    他的眸色深重,眼睛里散出的光让人沉沦,淡定从容的气场,仿佛对万事万物都有十足的把握,运筹帷幄,魅力无限。

    林向晚的双眼蓦地蒙上白雾,她低下头,很轻地问了句:“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也许是察觉到她的状态,男人的声线又温柔起来,嗓音夹带笑意,“不赚钱的事我不会干。”

    可事实上,这样会亏掉不知道多少钱。

    还是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林向晚揉了揉眼睛:“可是……”

    “新合同再等等。”江叙打断她,站起来,“好了,去吃饭。”

    那份旧合同被整齐地放进抽屉里,江叙把西装外套递给林向晚,牵着她往外走,餐厅是刚才订好的,法式料理,偶尔也得吃点好的。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向晚突然停下来。

    外头还有人在加班呢。

    工作是工作,不能因为这次合作就打破规矩。

    “不能一起走吧。”林向晚打着商量说。

    江叙难得没为难她,悠悠道:“你先出去,到旁边的商场等我,我去地库开车。”

    林向晚把西装外套放进包里:“好。”

    出来时天已经很暗了,但街道上店铺里各种灯不要钱一样地开着,亮堂堂的,总让人觉得时间还早。林向晚把西装外套披在身上,走到商场门口。

    她低头整理衣摆,却被人轻拍了下肩膀。

    “江叙,你这么快……”林向晚跳着转过身,笑意却顿时凝固,又很快褪掉那份俏皮,没说完的话噎在嘴里。

    “林老师,好久不见啊。”

    林向晚虽然还是笑着,表情没有变化,却疏离冷淡了不少:“宋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并不刻意的变化,也让宋心音没能感觉到林向晚的情绪波动,她笑着回应:“嗯,我带了几个孩子过来游学。”

    “这样啊。”余露之前确实提到过这件事,但怎么来临港也没告诉她呢?林向晚下意识问,“余露呢?没和你一起来吗?”

    “呃……她…”被这么突然一问,宋心音眼神飘忽了一瞬,看向马路对面,几秒后才慢吞吞地说,“余露这次没来,我先过来探探路,学校里总得留个人嘛。”

    第89章 Chap.89他们之间的阶级差距。……。

    林向晚没太深究这番解释,拖着长音哦了声,例行公事般挂着笑脸。

    离开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面,又没了中间人余露,气氛不免有些尴尬。林向晚扯着西装衣摆,不知道她们还能聊些什么,似乎并不是可以自然寒暄的关系。

    白天时还是艳阳高照,傍晚气温降的很快,短裙遮盖不下的双腿被吹得微微发颤。

    “林老师,你今天有空吗?可以和我们一起去逛逛吗?”宋心音率先打破沉默。

    不是重色轻友,面前的人当然也算不上好友,只是她和江叙约好了,不能食言,而且……

    也许是她穿的太少,凉风掀起裙摆,簌簌声中竟多了几分阴森的冷意,像是黑暗中从背后传来的带着恶意的凝视。

    自从王伟提醒过后,除了晚自习以外,林向晚都会赶在天黑前回家,尽管王伟口中那个疑似跟踪她的人大概并不存在,又或者是无功而返,将她排除在了目标之外,这些天一直没有露面,但警觉些总归是好的。

    “我今天没空哦。”即使说着拒绝的话语,林向晚的声调还是极尽柔和,她又对同为女性的

    宋心音说,“宋老师,虽然不知道你们打算去哪,但是还是尽量选择些人多的地方吧,如果可以,我建议不要晚上出行。”

    迟疑了下,林向晚发觉自己先入为主认为她是一个人来的,便求证道:“这次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没……嗯。”宋心音语无伦次地说,“对,只有我一个人。”

    “那祝你们玩的开心。”

    林向晚没有探人隐私的癖好。

    “明天呢?”宋心音突然拽住她,身体也微微朝前倾斜,表情焦急,“明天你有空吗?”

    林向晚蹙眉摇了摇头。

    准确来说,她这段时间都没空。

    毕业论文的开题答辩在即,而她纠结的两个选题都还在文献综述的收尾阶段;某站那边,沈嘉禾坚称今年的百大人选一定有她,只差临门一脚,一月前必须再出一个质量上乘的视频;而江叙那里,个人的合作变成了与公司的合作,她的方案需要重新细化,也许后面还要参加内部讨论会也说不定。

    事情之间总有个轻重缓急,林向晚的认知体系里,陪人玩乐算不上紧急。

    得到这个回答,宋心音眉心拧得更紧,就连手上的力度也变大了。

    像是要把她的胳膊扯下来一样,指节掐进肉里的疼痛分明,很疼很疼,林向晚抽了口气,顿觉不可思议,这举动仿佛参杂着威胁的意味,西装外套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她不记得她和宋心音之间有过矛盾?

    但还没等她变脸,宋心音又如刚才那般突然,放了手,站立在原地,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几秒后才将双臂交叉着环在胸前,低下了头。

    嘴里念念有词,却未发出半点声音。

    别人大老远来一趟,

    被她这样不给任何回旋余地拒绝……

    好吧。

    林向晚叹了口气:“你们去了哪些地方?我今晚给你发一份攻略可以吗?对不起宋老师,我最近真的很忙,下次你们再过来,提前告诉我好吗?”生硬的语气慢慢恢复了原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临港很好玩的!天文科技馆、博物馆、动物园都可以在上免费预约。”

    宋心音怔了怔,没抬起头,只低声说:“好的,麻烦你了。”

    “没事。”林向晚看到江叙的车开了过来,唇角勾了勾,“我先走了,下次再见宋老师。”

    上了车,林向晚系好安全带,视线不经意撇到后视镜上,她看到,远处的宋心音低着头,维持着防御的姿势,一副犯了错的模样,不像是失落,倒像是,惊恐不安。

    城市的夜景太过炫目。

    是她看错了吗?

    “怎么了?”江叙伸出一只手握住她。

    林向晚仓皇收回眼,回握住:“没什么。”-

    餐厅里。

    林向晚跟着江叙在窗边落座,外头是一览无余的江景,夜幕中光影描摹出高楼的形状,像是3D的线条立体画,每一根线条都染着金钱的颜色。

    室内灯光拉的很暗,只有桌上一小盏,照出她认不出的鲜花的芬芳。

    服务员递上菜单,没过多久,音乐声缓缓飘来,驱散了一点局促的不适感,林向晚望过去,不是音响的千篇一律,是真人拿着小提琴在演奏。

    可她听不出差别。

    “还有想吃的吗?”江叙把菜单翻转,问。

    林向晚不去看小提琴,也没看菜单,执拗地将脸朝向窗外,试图挽回一些她不为人知的自尊。她用手撑住下颌,可那种不适的感觉还在扩大,以至于她说不出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江叙的日常。

    那种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贵气是装不出来的,可他就是那么从容,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菜单上的天文价格只是一串无关痛痒的字符,卡划下去,对他们账户上的余额连皮外伤都造不成。

    但江叙陪她吃了很多次路边摊。

    也很少刻意给她买很贵很贵的东西,炫耀自己的价值,这让林向晚多次忽略掉了他们之间的阶级差距。

    很多人活着的意义就是变得有钱,林向晚想起那天陈辞说的“读书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当最低级的生理需求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生活会变得很艰难,她深有体会。

    她没法说自己不爱钱,拒绝接受江叙对她金钱方面的好,那太虚伪了,因为江叙的到来,林向晚的生活确实有了极大的便利,钱真的能解决很多烦恼。

    可还是有烦恼的,她忽略掉的有人会帮她记起来,她不止一次在私信里看到那些不友好的言论。

    稍好点的过来人会对她说:“多圈点钱,以后分开了也不亏。”“你不需要抛头露面啊,男人都享受那种崇拜感,夸他依赖他,钱肯定不会少你的。有钱人是不会和网红结婚的,你迟早得淡出公众视野。”

    ……

    过来人们好像也没说错,就拿江叙送给她的那个镯子举例,去卖二奢可以换很多钱,甚至能覆盖她未来读博的开销,她就不用那么辛苦经营自媒体了。

    这种言论多了,有时林向晚也会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读研,为什么要干这份将自己置于他人评价刀俎之下的副业,是为了赚钱吗?现在她的身边不就有个大家眼里的摇钱树了?还需要努力吗?坐享其成不好吗?

    各种外界的诱导和声音,把她绕进遮天蔽日的迷宫里,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精致的摆盘被端上来,林向晚才发现,她沉默着发呆的时间里,江叙似乎在接电话,手机放在耳边,只是他没说话,连语气词也没有。

    发现她回过神的时候,江叙对她笑了笑。

    眉眼过分温柔。

    “我有分寸。”他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说完便挂断,果断又决绝。

    在这种近似抚慰的眼神下,林向晚卸下盔甲,坦然接受了江叙的精心照料,暂时将那些烦人的问题抛之脑后,全身心享受起这顿晚饭-

    董事会是最先知道变革消息的。

    从洛安转来临港的团队里有董事会安插的人,职位还不低,这件事是江叙默许的,改变游戏方案的消息不胫而走,惹上必不可少的麻烦也在江叙的预料范围内。

    只是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快到差点毁了他和心爱的人吃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简直是胡闹!】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别忘了你签的对赌协议!还剩多久需要我提醒你吗?】

    ……

    手机开了静音,消息却接二连三的发过来,让江叙没办法忽视,但他一条也没回。

    按理说,有了那份对赌协议,董事会根本不用担心江叙任何反常人的决定,项目平安落地,他们能坐收渔翁之利,没法达到预期,也还有江叙的个人资产兜底。

    不管怎样,都不会亏钱。

    但还是有一路看着江叙走过来的前辈,忍不住苦口婆心,自己劝不管用,就把消息放给曹浩然,这才有了这通电话。

    曹浩然自然也不理解,急的抽了三根烟,嗓音沙哑问:“这个项目要是就这样黄了,你有把握在未来不到三年的时间翻身?”

    听筒里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和舒缓的小提琴的旋律,完全不在意的频率,皇帝不急太监急,曹浩然又说:“当初你要去临港我和杨源都不同意,在洛安安安逸逸待着不好吗?非要签个什么对赌协议,五年内从零开始,你以为现在钱很好赚?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前几年全都白干!”

    “……”

    “我和杨源是有钱接济你,但江叙,你不记得刚来的时候你说的话吗?你问我,能不能成功,能不能厉害到让全中国的人,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你。现在这个目标才实现了一半,你就准备浪费自己的声誉了?不是每个人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你要搞创新也不是这样搞!至少等这五年过了!”

    “我有分寸。”

    嘟的一声,曹浩然拿开手机,还真给他挂了。

    软硬兼施,恩威并济,但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倔驴一个,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是没经历过惊涛骇浪,但在生意场上,曹浩然向来以求稳为宗旨,星脉发展到今天离不开他的掌舵。江叙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创业时可以激进些,但成功已然握在手中,何必再去追风逐浪?

    这个女性化项目早在洛安时就策划了许久,曹浩然把这个项目完完全全交给江叙,让他带着整个团队的核心人才去临港,也是为他保驾护航。

    可现在,他不要这份安稳。

    杨源拿起面前的茶杯,小酌一口,苦涩的茶味攀上喉腔,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轻笑了声。

    “你还有心情笑?”曹浩然坐下来,平复了下心情,“你不是最看不得他乱来吗?这次怎么不说了?”

    滚烫的茶水从壶嘴再度垂下,杨源看着面前变了色的茶宠,蟾蜍大张牙口,露出里头的金元宝。

    他没立刻接话。

    女性向游戏和法律联系起来,美名其曰女权主义崛起,现在的女孩自主性强,更看重自身利益。但傻子都知道,什么是游戏?为游戏设置个学习的门槛,它怎么能火得起来?

    是啊,傻子都知道。

    江叙不知道?

    当初他的一句话直接亏损了接近两个亿的净利润,还陷入一场史无前例的信誉危机,隐形亏损不知道可以换北京的多少套房,公关部门连轴转差点猝死。有人疯起来完全不要命,这次更是直接拿自己三分之二的身家陪那女孩玩过家家?

    话说回来,她确实不错,以前还和江叙有过那么一段露水情缘,那点过去不难查,一个人过得那么惨,江叙现在想要补偿她也无可厚非。

    杨源嗤笑:“我一句玩笑话就亏了两个亿,我还能说什么?”

    “什么意思?”曹浩然从这话音里反应过来。

    上次那件事他知道,大家一起共事这么久,江叙从来不争不抢,杨源表面和他呛声,心里却是欣赏的。只不过是和那女孩聊了几句,过分的事确实没干,出言不逊换来这一遭,也够了。

    难道,这次还是和她有关?

    “人陪女朋友玩游戏呢,我们还是太没情趣了。”杨源举杯兀自和曹浩然碰了一下,用惋惜又略带庆祝的语气说道,“女人还是在床上得劲,参合生意干什么呢?不过,曹哥,你说万一哪天江叙真破产了,是不是就得搬来我这住了?”

    曹浩然瞪他一眼:“别想了,不会有那一天。”-

    接下来的两周,林向晚下载了当初沈嘉禾推荐给她的那个乙女游戏,拉着她分享心得体会,认认真真了解了这类型游戏的内容和运作。

    虽然不懂游戏的制作,但她知道,一个合格且复杂的游戏制作周期不会短,所以,即使江叙这些天都没有告知她开发情况和后续安排,即使有些激动兴奋,她也努力按捺下跃跃欲试的心,专注等待。

    只是在等待之余,她又多想了些。

    “河夜”的爆火不是偶然,它的游戏机制平衡,普通玩家可以上手,厉害的玩家也能从中获得优越感,更重要的是注入了社交属性,不分年龄性别和学历,成为交友的切入点,一款时尚单品,自然能呈现骇人的指数级别传播画面。

    这样的游戏才能赚钱。

    江叙想要游戏火爆,她想要更多人了解法律。

    游戏的影响力可以帮助她的愿望实现,但她的愿望要实现势必会阻碍游戏扩大影响。

    不能直接生硬地加入法律。

    林向晚得出这个结论。

    女性向游戏更加生活化,说通俗点就是在网络上谈恋爱,生活议题绕不过去的,但也正因如此,它比传统游戏多了种可能,林向晚想,如果可以把那些案例变成里面具体的事件,让玩家亲自沉浸式体验,这种效果会不会更好?又或者设定其中一个男性角色的身份是警察、律师、法官检察官呢?

    无形中的渗透一定比一味的说教更管用。

    林向晚把这个想法整合好,添加了论点论据,做成word发给了江叙。

    正是上班时间,江叙没立刻回复,等待期间,她随手打开了朋友圈,一条条向下翻动。

    其中一条是前两天余露发的,和孩子们的合照。

    配文是“今天给他们放了北京大学的宣传短片,孩子们都很想去呢!希望今年能有机会带他们出去看看吧!”

    林向晚被这积极的氛围感染,微微一笑,把照片又重新点开看了一遍,一共九张,出境的学生和老师都不少,不是单独一个班的活动,应该是全校师生一起看的。

    但那些照片里没有宋心音。

    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已经离开临港回去了吧?

    她莫名想到那天傍晚的宋老师,她的样子一反常态,没了初见时那般明媚的活力满满,倒像是被寒冬冻裂了的腊梅树,诡异地折了枝,开不出花来。

    退出朋友圈,林向晚点进宋心音的聊天界面,犹豫了半天,她还是选择去找余露。

    【孩子们觉得临港好玩吗?】

    发出去前,林向晚的手指蓦地抖了下,偏向了删除键,这么一抖,让她突然改变了想法。

    转而问道:【你们最近有去游学的计划吗?】

    过了会儿,余露回她:【没有诶,这一阵太忙了,可能得到明年了。】

    回想到那天宋心音的邀请,林向晚的心跳变得快起来,她顿了顿,又问:【照片里怎么没看到宋老师啊?】

    第90章 Chap.90江叙,我爱你。……。

    余露发了条语音过来,背景音乱糟糟的,熟悉的放学铃声飘飘扬扬,忽远忽近:“宋老师请了长假……哎,小心点,不要推推拉拉……余老师再见!好的,再见。……宋老师家好像出了点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林向晚盯着手机,陷入了沉默。

    余露那边正忙着,两人没多聊。

    下课后教室里的空调自动断了电,风从门缝里溜进来,吹得脚踝冰凉,林向晚把身旁的薄款羽绒服重新穿起来。

    上次宋心音不开心是因为家里的事吗?可是她家不是在江北吗?怎么来临港了呢?要她一起去游学,是不是因为遇到了什么无法启齿的困难?

    种种疑问盘旋在眼前,林向晚脑子闷闷的,水笔在手中无意识的旋转着。

    啪嗒一声,从指尖溜开,掉在了地上。

    她低头捡起的同时,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江叙的电话。

    她提出的那点东西江叙不是没考虑过,但和她最初的想法大相径庭,既然已经这样了,江叙当然不希望两头兼失。

    一个项目亏了钱,那就再从新项目上赚回来,无非是多透支点健康和精气,只不过这次例外点,加了个时间限制,总而言之,也还是和从前一样走钢丝。

    但现在她主动提出来,局面就变得不一样了。

    女孩的声音很轻快,将那些在文档里标注清楚的内容再次娓娓道来,江叙没有打断她,微笑着聆听,最后以公事公办的口吻支持了她的想法。

    挂断电话后,林向晚握拳举手默声喊了句yes,好像刚刚面对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男朋友,而是职场中的顶头上司,学术上的同领域大佬,得到肯定,巨巨巨开心。

    入冬后,天黑的很早,才刚到吃饭的点,淡黑色侵染天空,大有吞噬一切的架势。

    林向晚裹紧外套,在校园里走得很慢。

    路过校门口摆摊的摊贩,她停住脚步,上前买了个三明治,环视一周,没看到去年那个卖橘子的老奶奶。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更冷,但愿没有意外。

    三明治吃了一半,林向晚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她把剩下一半收进包里,再抬眼的时候,看到前方的树下站了个人。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格外显眼。

    女人只穿了件薄薄的单层外套,抱着个熟睡的孩子,小女孩只露出扎着双马尾的头发,脸蛋都埋在那女人的肩膀下,头上的蓝粉色发卡布灵布灵闪着光。

    林向晚也因此多看了两眼。

    那女人拍了拍怀里的孩子,四处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

    在这个时候,她的脸转向一侧,林向晚眯了眯眼,认出那人来。

    “宋老师!”她喊着,一边走过去。

    宋心音扭过头来,表情僵滞了一秒,手忙脚乱地给小女孩扣上帽子,她的眉头紧锁,下意识转移视线,没有理会林向晚,快步走开,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像是有意在避开她,林向晚的脚步慢慢停下,在脑中检索起刚才那幅画面,阴暗的摇摇欲坠的图景下,只有那个发卡,是唯一的光源。

    ——

    “这是我妈妈从香港带回来的礼物,漂亮吧?小晚姐姐,我和妈妈说了,下次再去香港的话,也要给你带一个,你戴上肯定和仙~女!一样好看。”

    记忆里模糊的蓝粉色发卡蹦出,和刚刚那个重叠在一起,竟契合完美地没有丝毫缝隙。

    宋心音和曹明月认识吗?

    不会的,她们怎么可能认识呢?

    是从香港带回来的,但内地又不是买不到。

    那个小孩绝不是曹明月,林向晚这样想着,可脚下却像是有什么在驱使,推着她,催促她。她拿出手机打给宋心音,一边拽紧包朝那边跑。

    有细小的雨点落在她的脸颊,空气里尘土的味道翻滚而来。

    就在林向晚快要追上的时候,一辆破旧的银白色面包车停在路边,车尾灯发红,红到晕染开,一长条落下来,而后消失在底盘。

    宋心音拉开车门,回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里,带着乞求的意味。

    搞什么!

    林向晚紧皱着眉心,胸口不断起伏。

    电话是被故意掐断的,再打过去,甚至直接关机了,面包车即将消失在下个路口,林向晚冲到路边挥手,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麻烦您,跟上前面那辆面包车。”林向晚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扣上安全带。

    “小姑娘,违法的事儿我不干啊!”司机师傅顿时警铃大作,忙提前告知。

    “不违法。”林向晚收起脸上的忧虑,装出一副可怜样,“我男朋友出轨了,他现在和小三就在那辆车上,您帮我追上吧,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纤纤玉手从包里翻找出钱包,两张百元钞票随即被搁在中控上,林向晚用旁边的保温杯压住,说道:“钱不会少的。”

    司机定睛看着那儿处,潇洒道了句:“好嘞!叔帮你这个忙!”

    雨幕连成屏障,车前的雨刷几乎擦冒了烟儿,一路驶出了主干道,林向晚看向侧窗外,田野黑乎乎一片,这里已经是郊区了,前头的面包车还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她的手指停在微信界面,要和江叙说一声吗?

    但,如果是她看错了呢?

    宋心音在月亮小学薪资不高,家里条件似乎也一般,在临港待了这么久,也许真的没钱再去住旅馆,读书人心气高,不愿意直接向她求助。

    这些都没关系,只要最后说清楚就好了。

    “小姑娘,你这男朋友不行啊?带人上这来?”司机按她的要求没开远光灯,好在以前跑过这段路,能摸清,他咳了声,“打野战吗?我看前面有个烂尾楼,他们应该要上那去,你不打个电话喊你爸妈一起来?”

    那应该打不过来,林向晚心说。

    咚的一声,左车身猛地下沉,林向晚登时抓上车门扶好,只听见司机大叔骂了声操:“这鬼地方,反应多少次了,就是不修路,轮胎肯定他妈的陷地里去了。”

    司机当即就要下车查看,林向晚空咽了下,眼看着面包车确实停在了两百米远的那栋烂尾楼前,连忙拉住他,又从包里掏出二百来:“您看,您能不能在这儿等我会儿?”

    收回动作,司机接住那二百,在灯光下验了验,笑道:“小姑娘,你一个人去能行不?要不叔陪你一块儿,到时候打起来也有个帮手。”

    “没事儿。”林向晚认为打不起来,她只想去找宋心音问个清楚,一个人足够,司机大叔这面相跟过去反而像是干仗。只是天公不作美,暴雨如注,总有种恐怖片即视感,反正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有个人等她没那么害怕。

    她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拉开车门:“麻烦您,我尽快回来。”

    这姑娘真虎啊,这么大雨就直往里冲了。

    出于八卦心理,司机朝那远处看了看,面包车车前灯开着,亮光里可见下来了两人,啊不,怀里还抱了个孩子呢,看着年纪不算小。

    司机啧啧摇头,现在的小年轻,玩的真开。

    下车的第一脚就踩进水坑里了,裤脚也被连累湿了一大半,林向晚抬起脚,泥水湿淋淋往下淌,她弯下腰把裤脚挽上来。

    雨珠落在纤长睫毛上,遮住了眼前的景象,等她适应好,那面包车上的人已经走了进去,不见踪影。

    冷风呼呼的吹,雨点噼里啪啦地往身上打,在羽绒服的防水面料上敲打出一首低吟恐怖曲,林向晚心里那点防线有点支撑不住了,她回头看了眼出租车,大叔挺讲诚信,停在那丝毫未动。

    冲了,她在心里给自己鼓气。

    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那楼前,林向晚呼出一口长气,挪到面包车边,车里没有人,前后车窗都半开,座椅全被浸湿,不是这一会儿功夫的事,车窗应该是坏了。

    起码还有个司机,现在那司机不在车里,就说明他不是临时工,和宋心音一块儿进了楼。

    比预想中多了个人。

    也可能不止一个。

    雨中传来几道声响,听不完全,但能感觉到是人在对话,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其中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林向晚心脏重重一跳,挨着后车胎蹲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潜意识的动作。

    随后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被拉开。

    这回声音清晰了起来。

    男人说:“把那小孩弄醒。”

    林向晚立刻捂紧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又是范举阳!

    面包车沉了一下,有人坐上去了,林向晚觉得四肢发麻,一下趴在了地上,也顾不上手里脏乎乎,蠕动着往旁边爬开。

    “绳子呢?”范举阳在座位上摸索了一会,说话的同时又下车了,听动静是在往后走。

    林向晚身体都僵硬了。

    有一股拉力向下拽住膝盖,令她动弹不得。

    宋心音还抱着怀里沉睡的小孩,从烂尾楼干燥的屋檐下走进雨里,回应着:“绳子在……”话音未落,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而慌慌张张拉住范举阳,一只手艰难地护住小女孩,磕磕绊绊说:“不…不用绳子了吧,她这么小……醒了也跑不掉的。”

    前后座都没看到,就只剩后备箱了。

    并非被宋心音的说辞打动,但她胆怯的反应着实有趣,范举阳在车前停了会,嘴角勾出个瘆人的弧度,雨水从他身上的塑胶雨衣滑下,微佝的背部像有刽子手附身。

    他盯着车身颜色偏深的地方邪笑,食指在其上一滑,指尖被他放进嘴里舔舐,浓郁的腥臭味。

    “你说的对。”

    两人走进大楼。

    林向晚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人走后霎时松了口气,在原地待了长达一分钟。

    得益

    于这件防水上衣,她上半身还暖和着。

    怕什么?上次是因为撞见凶残的打人现场,但那只是游戏,游戏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从外面看,这栋烂尾楼有九层高,不久后第四层亮了起来,光线昏暗。林向晚站起身拍拍手掌,稀泥飞甩,空气中多了一丝铁锈味。

    她摸了摸手心,并没有受伤。

    等范举阳走开的时候,她再去辨认那个小女孩是不是曹明月,同时和宋心音搭上话,这是林向晚短时间内思考出的新方案。

    避免和范举阳碰上面是最好的。

    那人实在是太恶心。

    她摸黑爬上没有扶手也没有任何防护的楼梯,雨势非常大,不要命地泼着,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能掩盖些细小的声音,比如她的脚步声。

    林向晚从路过的前两层摸清了这栋楼房的构造,楼梯虽然在中部,但每一层能勉强遮风挡雨的房间在最里面,墙面遮挡,不拐出来看不到外面。

    她轻手轻脚走到四楼,看到那晃荡着的微渺烛光,停顿了片刻,还是上了第五层,在第五层的楼梯尽头靠墙坐下。

    从刚才下车到现在接近十分钟了,林向晚有点后悔,下车前没要个大叔的电话号码,万一他突然有急事或者等不下去走了怎么办?她可不想大半夜就在这荒郊野岭过夜,打车肯定也不好打。

    林向晚灰头土脸地看着手机,肚子突然咕噜噜叫了声,她小心翼翼从包里拿出那个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啃了起来。

    这范举阳到底还走不走了?

    就在她折好包装袋重新塞回包里的时候,楼下终于传来了异响,准确来说,更像是争吵。

    林向晚下了半层楼梯,蹲在平台处,能凑合听到了。

    “人还有多久到?”范举阳这样问着。

    宋心音声音吞吐:“还……还有一会。”

    “你他妈根本就没和她说吧!”一下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充斥陋室,回音阵阵,那响声震的林向晚浑身一抖。

    这游戏难道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吗?

    跪趴在地的宋心音猛咳了两声,嗓子眼里涌上血腥气,范举阳紧接着又冷笑道:“你和我玩什么心眼呢?”

    “没有。”宋心音爬过来,双手扯着男人的裤腿,眼里噙着泪,“我没在学校门口看到她,我……我发了信息。”

    林向晚眼睛眨个不停,唾液疯狂分泌。

    不会在说她吧?!

    范举阳仍在笑:“那她回了吗?”

    “没有,还没有!”宋心音仰着头解释,“我手机没电了。”

    “没电了?”范举阳语气讥讽,伸手从雨衣口袋拿出宋心音藏在副驾座位下的手机,长按侧边按键,白光瞬间照亮了他有些病态的脸。

    宋心音低下头,害怕似的捂头大喘起来。

    范举阳也在此时蹲下来,扯开女人的手,摸了摸她的头,柔情似水道:“小狗不是说要帮主人吗?”

    “……”

    “这他妈就是你说的帮!”他突然站起来,大吼地说,“她男人差点把我打死!你就是这么帮的!”

    范举阳捏住宋心音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溜起来,森然的笑意爬上双颊:“你不会,看上那个叫江叙的了吧。”

    说完又重重把她扔下地,如同丢弃一个破布娃娃。

    哭声在砸地声响起的那一刻接踵而来,宋心音泣不成声,浑身因发冷而颤抖蜷缩起来,身体却在一次次惩罚中形成了肌肉记忆,努力记着范举阳制定的规矩,不能不回主人的问题。

    “没有……小狗没有。”

    相对的墙面上晃动着被拉成长条的人影,林向晚看到那道单薄的影子,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扔来甩去,她哆嗦着抱紧膝盖,咬紧了泛白的嘴唇。

    哭声不止一道。

    激烈的争吵让躺在破烂床垫上的,迷药效果已过的小女孩骤然惊醒,陌生的环境令她害怕。她哭哭啼啼地望向那个陪她玩了好久,给她买糖果,一起等小晚姐姐放学的女人:“姐姐…姐姐,我好怕。”

    “别怕,别怕。”宋心音膝行着过去,一把搂住她。

    听到稚嫩童声的那一刻,林向晚思绪一下断了线,险些握不住手机。

    她顾不上思考范举阳说的什么打死他是怎么回事,只在想,如果那个小女孩是宋心音的亲戚,朋友的孩子,或者随便什么认识的人,那都不要紧。

    可那是曹明月,她们毫无交集!

    这就是绑架!

    从那些零碎的只言片语里,林向晚分析出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经过,范举阳强迫宋心音掳走曹明月,难道是为了让她跟她来这?那她现在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林向晚闭着眼,努力平复呼吸。

    不对不对,

    他们怎么会知道曹明月和她的关系呢?

    ——

    “这些天好像有其他人在跟踪你。”

    “是个生面孔。”

    ……

    如果王伟说的那个人就是范举阳呢?

    如果是这样,至少从月亮小学回临港后不久,他们就在跟踪她了,到今天,时间跨度长达一个月。所以那天,从江叙公司出来,她才能如此巧合地遇上宋心音?

    可是,把她带到这来又是为了什么?

    思绪再一次中断。

    “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林向晚喊过来。”范举阳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点名道姓提到了她,证实了林向晚的一部分猜想。

    宋心音安抚着怀里的小女孩,轻拍她的背部,没看男人,声音很小,却是第一次反驳:“今天太晚了,还在下大雨,林老师不会来的。”

    听到回答,范举阳并未恼怒,转移了话题:“才认识就开始上演姐妹情深了?”

    “你想干什么?”宋心音警觉抬起眸,手搂得更紧。

    “呜呜呜……呜呜。”曹明月打着哭嗝,肉乎乎的小手向前指着,“我不要他,坏人!坏人!!!”

    “我知道她不会来,这不是掳了个可爱的小人质吗?”范举阳走过来,俯下身一把揪住曹明月的脸,“叔叔怎么会是坏人呢?”他的手腕狠狠一拧,女孩瞬间大叫起来,一双小手拍打不停。

    宋心音不敢拉住他,眼泪再度落下,恳求着说:“求求你别这样。”

    “听话的小狗,”范举阳笑了下,直起身,他的影子拉得很大很长,盖住了床垫上的一大一小,“你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主人开心。”

    “……”

    手机被递到眼前,宋心音看到界面贴心地调在了林向晚的微信聊天框,她又低头看了眼紧紧靠着她的曹明月,接下了手机-

    宋心音的语音申请打过来的时候,林向晚顿时全身紧绷,犹如一根上了弦蓄势待发的弓。

    幸而进楼前她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她竭力控制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指,不去触碰到手机屏幕,一步一步爬上楼梯,重新回到了五楼。

    这次林向晚没留在先前那个角落,借着屏幕的微光,她缓缓绕过地上的木板石块和碎屑,走向了同四楼那个房间对角的地方。

    最远的距离。

    窗口外漆黑一片,林向晚看不见那辆出租车是否还停在原地。

    她疲惫地靠墙坐下,湿冷的双腿异常沉重,视线下垂,麻木地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宋心音正在尝试第二次拨过来。

    小明月刚才声嘶力竭的哭喊始终萦绕在耳边。

    几秒后,林向晚无视上方的消息提醒,目光没有丝毫动摇,拨通了110-

    楼下。

    “没有人接。”不知道第几遍后,宋心音如是说。

    她声音里的那点放松被范举阳捕捉到,他笑了笑:“再打。”

    ……

    楼上。

    林向晚刚和警方小声说完具体情况,位置以及被绑架人员。离这最近的警察局在临港大学五百米远的商场对面,开车过来大概十五分钟,路况好的话兴许十二分钟就能到。

    躲在这的好处是她说话的声音不会被底下听见,可同样的,林向晚也没法监听下面的动静,她判断不了小明月现在是否安全。

    但如果有重大异响,她应该能第一时间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林向晚却并没有因为警车奋不顾身飞驰着缩短距离而沉下心。

    她再次注视着手机。

    也许,她该给江叙打个电话-

    饭店包厢里,空调温度不断升高。

    江叙走进里座,拉开身旁的椅子,与之前的合作对象王总难得一聚,氛围和谐。

    王总客气地寒暄,摆手坐下。

    江叙脱掉西装外套,将手机随意放在桌面,内里浅灰色羊毛马甲服帖包裹着纯白色衬衫,他拿过红酒瓶,手臂肌肉绷成一条优越结实极具美感的曲线,紫红色液体下坠,渐渐填充高脚杯。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闪烁一下,王总看着来电人的备注——老婆,不禁粲然一笑。

    俗话说:爱妻者风生水起。

    想当初,他就是听取了妻子的意见,才在破产边缘重新崛起了一把,力挽狂澜,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能和江叙达成这么长久的合作,当然不仅仅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上一次在商场,他虚心求问SA哪件手镯更低调,更适合清纯的女孩子时的样貌,颇有自己年轻那会儿的风范。

    年纪轻轻位居高位,却能如此痴心,同时将事业和家庭兼顾,不四处留情,这样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个朋友,他认定了。

    才会在今天,临时来趟临港,还想着同江叙吃顿家常饭。

    “叮叮叮,老婆来电!”半截入土的王总举起小拳头晃了晃想象中的铜铃铛,“小江,别忙活了,快接吧。”

    这么一提醒,江叙才看到屏幕上的来电,一个小时前才通过电,就这么急不可耐,这么想缠着他,这么离不开他。

    他的眉目被盈盈笑意染的鲜明而放松,熟人之间只讲礼仪不讲客套,江叙应了声,按下接听:“想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亲眼目睹了那么不好的事情,林向晚都努力保持着镇定的姿态,却在听到江叙声音的这一秒彻底崩盘,她抿着唇忍住声音里的颤意:“江叙,我给你发了个定位,你可以…尽快过来吗?”

    还是有一丝哭腔遗落在江叙耳中,他打开微信,看到了那个位于郊区的定位,表情变得极度难看,侧头与身旁的小七对视一眼。

    江叙极力隐着声音里的不悦:“怎么去那了?”

    接收到信号,小七顺手拿了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一道闪电巨龙一般从天空劈下,伴随着轰隆作响的雷声,林向晚被吓得呜咽一声,眼眶紧闭。

    她试图拼凑出一句简洁的话概括出原因,大脑却像被抽空了氧气,运转不开,最后只嗫喏道:“有…有人绑架,就在这个位置,我刚刚已经报警了。”

    “你说什么?!”江叙一瞬间怒从心起,别人犯罪她是怎么卷进去的?绑架?亏得她也是学法的,知不知道绑架案有多严重!!

    刚动筷子的王总顿了顿,几乎是立马听出了江叙语气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于是打圆场说:“去哄哄,别和女人置气。”

    江叙饱含歉疚点了点头,抬脚便往外走,一边用有力的声调嘱咐道:“听着,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过去之前不要乱动。”

    “我躲好了。”林向晚浅浅呼吸着,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以便随时观察这一层的情况。

    “好,电话不要挂。”江叙走得飞快,这时已经进了电梯,在机场接到王总后就近找的餐厅,离定位点并不远,只要中间不出现意外,他就能平安与她会面。

    江叙语调微微下沉,吩咐小七:“叫上医疗队和保镖队,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好。”

    叮的一声,电梯下降至负一层,就在江叙手触上车门把手的同时,听筒里传来极长的悠远却尖锐的,近乎是撕心裂肺的痛喊,连身后的小七和同行的两名保镖也听的皱了眉。

    电流连接的两端,一时之间,没有任何人出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江叙,他迅速拉开车门,手机按了免提,坐进去启动车子。

    那么模糊的声音不会是她发出的。

    可紧接着,一种不好的预感立马涌上心尖,江叙沉声警告道:“林向晚,一步,也不许动。”

    也许在江叙那边声音听的并不真切,可在林向晚这里,小明月的喊叫直将她的心肺撕裂开来,她急促喘息,眼泪断成了线。

    她不知道江叙什么时候能到,警方最快赶过来也还要十分钟,一个这么大点的小孩要怎么撑过十分钟!

    那个不到四十岁就白了一半头发的中年人,年中才失去了父亲,难道还要再经历一次非人哉的痛苦吗?

    “可是……”林向晚抹掉眼泪。

    “没有可是,”江叙打断她,再也顾不上任何交通规则,黑色的轿车在雨夜里,化成一条嗜血的巨齿鲨。男人声调温柔地哄道,“听话,待着别动。”

    林向晚吸了吸鼻子,淡声说:“江叙。”

    江叙立马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双眼通红,厉声吼道:“林向晚!”

    女孩的嗓音很轻,略带哭腔的黏腻,她笑着哽咽:“江叙,我爱你,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