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黄濑悲伤地给自己……
黄濑凉太悲伤地给自己盖上“外人认定”，又满足地收到了来自七月七生亲口认证的“好朋友”，悲喜交加地回家了。
硬着头皮哄了半天的七月七生，等人走之后才挽着自家男朋友的手嘀咕：“虽然漫画里有好多在朋友面前秀恩爱的甜蜜桥段，但现实中感觉多跟你说一句亲密的话都很尴尬……”
她说着说着后知后觉震惊抬起头：“我俩之间是不是太亲密了！？”
孤爪研磨幽幽看着她：“……你觉得呢？我虽然是你的朋友，但也是你男朋友。”
七月七生莫名有点心虚。
她有点不确定地提议：“可能是我俩平时都私下里相处，他们只知道我俩交往但没有一个明确的画面……要不我俩多公开，我是说多发点合照之类的？——不过好像也没多少合照诶……”
两人都是喜欢给对方拍照的类型，合照确实很少，尤其是什么亲密一点像是情侣的合照。
在七月七生越想越心虚的时候，孤爪研磨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阻止她胡乱思考。
“没关系，你朋友知道你跟我交往就行了，没必要知道我们恋爱的细节。”
孤爪研磨平静道：“不管有没有和我交往，你和你的朋友们聊天的主体依旧是你。和其他朋友出来玩也是一样。”
“……嗯。”
七月七生垂眸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以后如果有朋友聚会，只叫我的话我就不带你去了吧，免得不自在。要是和今天一样撞上了，就自然一点相处。”
孤爪研磨自然点点头：“我觉得可以——我这边要是有这种情况也一样，如果你想认识我的朋友的话我就带你一起，其他就正常来。”
七月七生也觉得没问题。
两人很快意识到，眼下最大的问题在于，距离开学只剩下一天——甚至一天不到，而寒假作业居然没一个人开始写？！
七月七生语气有点迟疑：“研磨……是会把作业拖到最后一天才开始写的人吗？”
孤爪研磨别开目光，小声道：“每次小黑到了最后一周都会到我的房间拉着我去写。”
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基本都和七月七生待一块。
而黑尾铁朗则体贴地想着，距离升上高中也没几个月了，让研磨松懈一段时间也行，等到了音驹——主要是去了音驹排球部之后，给小情侣留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他也就放心地给这两人留了空间和时间单独相处。
黑尾铁朗怎么也没想到，两人明明是一个班的，天天待一块儿居然一个作业都没写的情况，
当然，当事人也没想到这种情况。
七月七生很信任孤爪研磨，孤爪研磨也很相信七月七生。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最后都低下了头，看桌子看地面就是不看对方。
“我一半你一半吧。”
“嗯……”
直到深夜，两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各回各家，各自收获了不同的欲言又止的反应。
孤爪研磨：“……在补作业。”
孤爪父母：“嗯嗯，回来就好。”
七月萌华表情纠结的要命，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姐姐……我不会跟爸妈说的，但是你、你……稍微克制一下？别乱来？呃，我是说——照顾好身体！”
七月七生沉重地点了点头：“……嗯。”
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其实也挺好的。
就是希望别来下一次了。
开学这一天，七月爸爸送双胞胎，七月妈妈送七月七生。
七月妈妈一路上似乎是想关心几句的，但是望着女儿沉静的侧脸，话就那么卡在那了。
最后什么也没说。
七月七生也没在意。
她在东京待了好几年，却直到最近才有了方向和目标，也才这个城市真正亲切起来，于是生活又是生活。
她要好好生活。
开学之后的时间变得很紧促。
某一天，七月七生和桃奈聊天的时候，聊到对象和朋友之间的关系处理，她随口说了之前和研磨一起得出来的总结。
松崎桃奈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还蛮有意思的：“你们两个，看起来那么黏黏糊糊的，但谈恋爱的时候都蛮理智独立的诶。”
七月七生震惊：“看、看着黏黏糊糊的？！”
“唔……放了个假回来你俩状态有多暧昧你真感受不到？”松崎桃奈微妙地看了一眼七月七生，忍了忍还是没吐槽，姑且还算委婉道，“反正现在你俩待一块不用想都知道是情侣了。”
七月七生不明所以并且大为震惊。
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松崎桃奈忍不住戳了几下她脸颊，才心满意足收回手好奇问：“你俩应该也谈了三个月吧，怎么看着才刚开始谈的样子。”
七月七生嘀咕：“三个月也不是很长啊。”
松崎桃奈自豪叉腰：“我就没谈过超过两个半月的恋爱。”
“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长。”
七月七生不理她，转而开始考她知识点。
公立高中入学考试报名在一月份，她，研磨，还有桃奈都填报了音驹。
虽然早就说过了，但实际上，桃奈为了她填音驹这点还是让七月七生很感动。然而光是她感动没什么用。
音驹高校是都立高中，属于传统强校，偏差值是有一定要求的。
连着几次测试摸底都在年级前列的七月七生自然不担心，研磨的成绩也在去年填了志愿表之后稳步前进，到二月份的考试前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桃奈忽高忽低依旧毫不稳定的成绩和学习集中力让七月七生真的很担忧。
松崎桃奈就是不笨但就是不爱学习、注意力无法集中的那种人，明明在其他方面的技能学习上都很快速，但就是不擅长在学校里的学习考试，有点像黄濑……算了她在学习上比黄濑还是聪明很多的。
因为松崎老师监督的缘故，桃奈成绩虽然忽高忽低，但好歹高的时候还是能考上的。
再加上松崎老师给她报了辅导班，只要这人能好好复习一段时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七月七生记下辅导班制定的进程计划之后，在聊天过程中时不时就开始抽查内容。
松崎桃奈一边痛苦到呲牙咧嘴，一边排名告诉自己七生这是在为自己好。
然后在考试合格的结果出来的这一天，异常坚决地警告七月七生一个月内不准找她聊天，她得缓缓！缓缓！！
免得好不容易交到的好朋友就这么因为一聊就难受而闹掰了。
七月七生和孤爪研磨自然也毫不意外合格了。
而且，或许是由于这段时间里，时不时抽查桃奈的知识点，以及出于对自家男朋友丝毫不急的微妙急切感，七月七生有空就会分析音驹入学考试真题的出题思路，然后超绝不经意地问两人问题。
这两人有没有因此进步些什么七月七生不知道，但是入学考试她考了第一名。
……按照音驹传统很大可能性要作为新生代表在几百人面前进行入学演讲的第一名！！！
从黑尾铁朗那里得知这个情报之后，七月七生心里原本那点小得意瞬间消失，表情肉眼可见的转为惊恐。
黑尾铁朗戳了下自家发小，有点好奇：“你女朋友不是都上杂志了吗？还会怕这种小场合？”
孤爪研磨：“十几个人的场合和几百个人的场合还
是不一样的。”
黑尾铁朗有点不信邪：“你们那个发照片的账号粉丝也有几千个人了吧？”
孤爪研磨：“几千个隔着网线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见一次的账号和几百个活人还是不一样的。”
黑尾铁朗似懂非懂，仍然不解：“所以你在紧张什么？”
孤爪研磨：“……”
他有点幽怨地看了一眼黑尾铁朗，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果不其然，下一秒听到黑尾的话的七月七生更惊恐了。
少女同手同脚地转身，忍着快哭了的样子磕磕绊绊地郑重道：“我我我我我我绝对不会给孤爪同学丢脸的！！！”
将近半年的相处，一朝回到第一次见面的称呼。
孤爪研磨：“……那个。”
七月七生：“我要是当众出丑绝对不会暴露我俩的关系！绝对不多往孤爪同学那里多看一眼！！”
孤爪研磨懒得说什么了，张开双臂，抱住自家女朋友之后，面无表情看了眼自己的发小。
黑尾铁朗：“……”
他识趣地比了个OK的姿势，立马溜走。
在他走后，孤爪研磨把脑袋埋在自己颈窝处的少女的脸用双手轻轻捧起来，与她的眼睛对视之后，慢慢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七月七生有点无措又有点可怜地看着他。
孤爪研磨一字一句慢慢道：“我知道，对你来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站在所有人面前展现自己，是完全不同的程度。七生，你可能还没做好被很多人喜欢的准备，但我觉得，你会喜欢这种感觉的。”
看七月七生眼神还是有些茫然，孤爪研磨不得不拿出之前一直压着的大招：“七生，我想看你在大家面前闪闪发光的样子。”
“可、可是，我要是出风头，研磨肯定也会被波及的……”
七月七生轻轻握住了他领口处的衣服，有点丧气地低着脑袋：“如果会让你不开心那我更不会开心了。”
孤爪研磨倒是很淡定：“等我加入排球部之后，不赞同的目光和议论会更多。”
七月七生猛地抬起头，微微皱着眉的样子一下子就让人觉得像是在看垃圾：“这种只会用外表来定义一个人的东西，如果在看到研磨的表现之后还不能理解研磨的厉害之处，那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虽然说着好像不是很介意的样子。
手里握着的拳头压得孤爪研磨有种要砸穿某人的错觉。
他不得不清了清嗓，握住女朋友的手搜索着话安抚：“只有毫无能力的庸才才不会被争议不是吗——”
等等，这句台词好像是他最近新玩的那款游戏新获得的那个角色的主界面语音。
有点中二了，七生可能会觉得他幼稚……
七月七生被说服了，虽然还是有点不开心，但表情以及手上的动作都放松下来：“研磨说得有道理，这确实没办法。”
“……”
孤爪研磨缓缓眨了眨眼睛，望着自己的女朋友，虽然表情仍然非常温柔纯良但是心里已经冒出了逗一下的坏心眼。
他故意放慢了语调，一副郑重的样子：“你明白就好。七生，我们都是注定被推向应有的宿命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摆脱束缚，别管大众的视线，尽情展现你真正的闪耀自我。”
虽然自家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说话有点木木的样子，但七月七生又被说服了。
白杏色长发少女神情慢慢坚定下来，不再犹豫：“……我会好好表现的！”
孤爪研磨面色不变，心中已经冒了一大片泡泡了。
他女朋友有点出乎意料有点迟来的中二——好萌。
啊，不过她记性很好来着，要是以后发现他说的都是游戏台词，可能会觉得中二的是他吧……问题不大，她只会在心里想不会说，还会觉得他可爱于是更温柔对他。
反正不会觉得他是故意的——更萌了。
孤爪研磨有点手痒痒，干脆顺着心意捏了捏自家女朋友的脸，在她有点懵地看过来时，自然而然地亲亲她额头然后敷衍地说着鼓励的话：“我相信你可以的。”
七月七生：“……好！！！”
不就是区区几百人吗，她有什么不行的，必然要展现出自己身为第一名的能力！
研磨同学人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又那么信任她，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研磨同学的优秀之处——正好先从展现他另一半的优秀开始！
七月七生相当夹带私货地下定决心。
第122章 第122章“所以……这种演讲……
“所以……这种演讲都要讲些什么东西？”
松崎桃奈拒绝三连：“不知道，没关注，没听过。”
桃井五月咬着奶茶吸管，随口道：“分享学习方法，激励共勉之类的吧，如果是入学演讲的话，应该还有宣扬校风、给新生信心什么的？赤司君演讲的时候阿大烦死了，我也没怎么听。”
七月七生思索着开口：“国中学习方式跟高中学习方法不一定适用吧？要鼓励其他人共勉的话，我想想，得拿出一点成果才有说服力，但大家都是刚刚入学的新生……感觉有点普通。”
她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好友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她身上，一眨不眨盯着她时似乎还微微发光。
松崎桃奈说话比较直接一点：“所以七生你不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表现好——你要来一次高中出道吗？”
刚刚转学时还想着要转学“出道”大转变的七月七生：“……不是啦！！！”
她整张脸都窘迫地红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桃井五月都非常幽怨：“感觉会很精彩，可恶，我就不能翘课去看你们学校开学典礼吗？”
七月七生连忙阻止：“开学典礼要穿校服还是在礼堂里面办，混不进来的！”
桃井五月眼泪汪汪看着松崎桃奈，松崎桃奈迅速比了个OK：“交给我，保证全程都能录得一清二楚！”
七月七生看她们已经默认自己要搞个大动作出来，羞窘又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就是想着不能丢脸，真的没打算乱来——算了我去问问赤司吧。”
桃井五月脸上轻快的笑意僵了僵，微妙地萎靡了一点，有些犹豫：“小七……你最近有跟赤司联系过吗？”
“他生日的时候有给他发消息，因为买了东西要让他自己去拿来着。”
说到这个七月七生看起来也有点头疼：“那会儿他又说让我去洛山，我跟他说我已经确定了要去音驹，他也不知道哪条神经错乱了又开始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包括不喜欢别人违抗他的话，就算是她也不行之类的……
桃井五月心有戚戚：“我还以为他不会跟你说那些呢，毕竟赤司君其实一直都还蛮尊重你的……那小七你怎么回的？”
七月七生顿了顿，面无表情地重复当时的话：“‘你是想我现在就去你家找你吗？也不是不可以’——然后那家伙就消停了一点，但还是一直在说什么我有什么不好的事要跟他说。”
看着满脸不爽地写着“臭小鬼”的好友，桃井五月一边忍俊不禁，一边又不得不佩服：“也只有小七敢这么和赤司君说话了。”
松崎桃奈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心算是被激起来了。
她摸了摸下巴，语出惊人：“那个赤司，是不是喜欢七生啊？”
桃井五月和七月七生同时露出了惊恐之色，连忙反驳。
“怎么可能！”
“不不不，不会的——桃奈我跟你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松崎桃奈有点不解：“你们有点夸张了吧，我看到过你们篮球部的报道，那个赤司，又是队长又是学生会会长的，虽然相对来说个子小了点，但对一般男生来说也不错了啊，最主要的是长得帅性格也不错，而且一看家里条件就很好的样子。”
“赤司君那个人是很优秀……”
桃井五月不喜欢背后议论人，但关于自家队长确实有很多话想说，犹豫
了一下还是委婉道：“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他太优秀了，几乎方方面面都很完美，所以才不是好事。”
松崎桃奈想也没想抛出问题：“他对另一半要求很高？掌控欲很强？还是家里条件太好要求门当户对？”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全对……桃井五月含含糊糊回答了一下。
松崎桃奈八卦聊得很开心，但是还没吃到真正的瓜不太甘心，脖子都伸长了，小小声问：“所以，他和七生就是有什么情况也是那种门不当户不对、阶层对立无法交往的关系？”
七月七生捏着她的后颈让她好好坐正好好说话。
“首先，不可能有那种情况，我跟赤司没有任何关于异性的情感关系和交往。”
她无奈道：“就算有那么一个人跟你假设的情况一样，只要赤司是真心喜欢，他应该也有能力解决掉那些阻碍。只不过，根据我对那家伙的认识，他能喜欢的人一定本身就相当优秀且优雅，是经过优渥的条件培养出来的那种女生。”
松崎桃奈只听到了那句“有能力解决”，非常心满意足地发出了一声“哇哦”的调侃。
最后还是不死心地想要问清楚：“但照你们那么说，这个赤司就是对七生很特殊吧。就算七生对他没有丝毫异性相关的感情，但那个赤司怎么想的也不一定吧。”
七月七生没好气地戳了戳她额头：“这关系到人家的家事，你就别好奇了。至于什么特殊的，他对我会特殊一点大概是因为我敢直接教训他吧，他可能会把我当成姐姐看待之类的。”
桃井五月小鸡啄米点头。
松崎桃奈懂了：“又是七生母爱大爆发惹的祸。”
七月七生：“……瞎乱说，我年纪轻轻哪来的什么母爱！而且这叫什么惹祸！”
松崎桃奈吐了吐舌头。
不管怎么说，七月七生还是得在开学之前跟赤司见一面。
一方面是想请教，一方面也是担心。
考虑到每个地区的出赛权一般只有两个，所以，在决定去不同的高中之后，老家不在东京，或者在其他地区家里也有房子的大多选了外地。
紫原去了老家的阳泉，黄濑去了神奈川的海常，而赤司则是去了京都的洛山。
到时候他们几个留在东京，黄濑其实也隔得很近，总得来说要见面的话还算方便。
而赤司和紫原这两人，下次再见，很有可能就是全国大赛的赛场上。
紫原性格比较单纯，也还算听话，只要有亲人和朋友在身边，在哪七月七生都不算很担心。
但是赤司就不一样了。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赤司是个样样都完美，不管在哪里都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站在最高顶的那个。
但七月七生一直都觉得他不是能孤身一人的那种人。
他需要同伴，可以是家人，也可以是朋友，还可以是对手。
一年级的时候他明明是明白的，甚至会主动教导她，他告诉她她需要交一点新朋友，升学是一个非常好的场合和理由，没人知道她过去怎样，大家对彼此大多都一样陌生，她可以安静也可以活跃，可以融入任何一个地方。
可是慢慢的他只需要胜利。
还是绝对的、能够碾压其他人的胜利——连对手都不要了。
七月七生不喜欢这样的赤司征十郎，却也没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那个时候的她连自己都不喜欢，也知道自己的亲友们不喜欢那样的自己，即使再努力挣扎也只是挣扎，始终没能跳出来——有些心结说到底只有自己能解开。
见面这天不巧是一个阴天。
出于某种小心思，出门前七月七生特意让研磨帮自己好好打扮了一下。
其实她自己已经能化出还不错的日常妆了，也能弄不少发型，但都是固定的、练习之后的成果，让她自由发挥就稍微差了一点。
更何况，在会之后，她才真正懂了自家男朋友妆造技术的含金量——或许这就是天赋？
明明他完全不擅长画画的！可恶，这人手怎么就这么灵活！！！
化完妆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之后，七月七生赞不绝口，夸了一会儿之后想到自己的技术忽然生气起来，脑袋一热抓着孤爪研磨的咬了一口。
孤爪研磨沉默几秒之后，淡定地把手从她嘴里救出来，然后给她补上口红。
理智稍微回笼的七月七生：“……”
她耳朵烧起一片红晕，面色有些不自然，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孤爪研磨直接用大拇指压住了嘴唇，短短的指甲微微刮过女孩子上牙的时候，七月七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可置信地震惊看着他。
孤爪研磨面不改色：“抱歉，指甲有点长了。你想咬的话回来再咬，不然我还得再涂一次口红。”
他就是故意的！
七月七生满眼写着忿忿，偏偏为了避免尴尬，不敢动舌头也不敢乱出声。
孤爪研磨顺势用指腹给他抹匀了口红。
他一抽回手，七月七生就瞪着眼睛指责：“你觉得我是狗吗？”
黑发少年非常敷衍地继续道了歉，看了眼自己的作品后，满意地捏着她指尖亲了亲：“我是好吧，汪汪——嗯，你该出门了。”
一连套的动作让七月七生压根反应不过来，反应过来也招架不过来。
直到和赤司在约好的书店休闲交流区见面时，七月七生脸颊仍然有着不正常的红晕。
赤司征十郎正在喝咖啡，端着白瓷杯略微歪了歪头，眼里有些疑惑：“你跑过来的吗？”
七月七生：“……嗯，你想买的书买好了吗？”
“买好了。”
赤司看出她不愿多说，也就没揪着这个不放，放下手里的咖啡之后，直奔主题。
“新生代表入学演讲想要出彩，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不论以何种形式，你要代表新生的心声和期待，也要展现出新生的风采……”
七月七生听得很认真。
她最近的记忆力正处于一个很活跃的阶段，做笔记甚至会打断她的注意力，只要不复杂大多情况下她只需要认真听一遍就能完完全全记住。
赤司征十郎在言简意赅地说清重点和需要记住的一些细节之后，又当场对她提了几个问题，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后，这才开启闲聊：“怎么突然想到问我这个。”
蔷薇短发的少年有一双极其冷静、似乎能轻而易举看透人心的瑰丽眼睛。
七月七生顿了顿，还是没打算隐瞒。
她说出来龙去脉之后，少年并没有和她朋友一样展现出任何的好奇，也不像侑真听到相关话题便会不耐抗拒。
赤司征十郎只是平静地、笃定地开口：“原来如此——七生，这就是你选择他的理由吗？”
“什么？”七月七生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指什么。
赤司征十郎对她一向很有耐心，即使在各自选择了不同方向，也没了多少交往的现在，他仍然和从前一样耐心引导着：“他会在你需要的时候，说出你想要的结果，而你会拥有满足恋人愿望的动力。”
赤司征十郎用一种毫无关系的温和语气评价着：“七生，这个人确实很了解你。”
七月七生有种被戳穿的荒谬感。
第123章 第123章七月七生皱起了眉……
七月七生皱起了眉，下意识质问：“你的意思是我在利用研磨来达成我自己的目的吗？”
赤司征十郎垂眸晃了晃手里的白瓷杯，却没有喝：“不管你能找到多少辩解的话，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七月七生还没说话，赤司征十郎淡淡开口补充：“七生，如果不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真的让你感觉到抗拒，你绝对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致去做，更不会因为这种事麻烦别人。”
七月七生：“……”
她也懒得跟他装出一副什么精致优雅大转变的样子了，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毕竟我肯定是没办法左右你
的想法的。只不过我还得提醒一句，你搞错顺序了。”
她托着腮翻着菜单，找着自己想喝的饮料，随意补充：“而且，我不觉得这种事会麻烦你。好吧，把你叫出来可能是对我们赤司大少爷的胜利事业造成了一点什么延迟影响，但是我相信这对我们的小队长来说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虫子。”
这下轮到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一会儿。
七月七生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侍应生很快端上来，她喝了一口，有点烫，干脆搅了搅，搅拌棒碰到杯壁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有节奏的叮当声，随着她力气的不同音调也会产生些许变化。
很不优雅的行为，如果不是周围两桌没什么人侍应生甚至可能会上前提醒的程度，七月七生看到赤司喝了一口他杯子里的咖啡然后皱眉了，但也不是很在乎。反正她在赤司面前从来不会在意自己的形象是不是优雅的。
但是赤司征十郎在皱眉几秒后打破了安静：“冷掉之后好苦。”
七月七生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赤司喝咖啡的时候会喊苦吗？
赤司征十郎却抬眸直视着她，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语气，只是陈述：“我等了你很久。”
七月七生的手微微颤了颤。
她犹豫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块前天做的黄油曲奇，放的糖有点多了，研磨不是很喜欢，她也没办法一口气吃完，就随身带了几个。
赤司其实会吃甜点，即使很甜的也能面不改色吃完，但是少糖的点心他也能吃的很优雅。
七月七生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甜的还是能接受，她其实一直都不太能摸透这孩子的心理活动，总之，现在还是把曲奇饼干递给了他。
“这个有点偏甜……前天做的。”
“嗯。”
赤司征十郎接过之后，拆开包装，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来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是他一口气吃了两个，才拿出纸巾擦手擦嘴。
在帝光的时候，七月七生做点心会考虑到每个人不同的需求，像是这种会掉渣的饼干大部分会用一大一小模具，小的那个能让赤司也一口吃掉，这样就不会怎么沾手上和嘴唇上。但是最近，小塑封袋早用完了，她一直也没买。
七月七生也没想到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她看着赤司征十郎不停用纸巾擦手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掐了一把自己的腿才压住的。
然后心虚地从包里翻了一下——很好，研磨有给她准备湿巾。
七月七生默默把湿巾递给他。
赤司征十郎：“……谢谢。”
这点还是礼貌的好孩子。
七月七生忍不住欣慰地点了点头。
赤司征十郎垂着眸假装没看到她的眼神，只是动作有些僵硬。
七月七生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过了。
她对赤司的话的确感到很不开心，但就像她说的那样，七月七生很清楚这人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打动改变。
尤其是在他被胜利蒙蔽越发自负之后。
不欢而散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是七月七生以前甚至想过要不要揍他一顿的程度。只是最后想想这人估计只会站在原地低着头不说话任她揍最后问她“你出气了吗”的糟心反应，也就算了。
打醒人是一回事，暴力是另外一回事。
不管怎样，赤司现在的问题并非是听不进人话，完全被胜利操控，而是从性格上和此前就出现了差异，他现在对许多事情的根本看法和之前是完全不同的，简直像是出现了第二人格……又或许的确如此。
唯一让七月七生庆幸的地方，是这人不管第二第三甚至第五人格，说到底还是赤司征十郎。
她和他没有立场和利益上的冲突，所以他对她的态度其实没有差别那么大。
以前的赤司在面对她排斥的态度时从来不会追根问底，现在也……
赤司征十郎：“什么顺序？”
七月七生：“……”
赤司征十郎顿了顿：“你在想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七月七生耸耸肩：“我以为你不会问的。”
赤司的回复依旧无懈可击：“只是对你的变化产生了一些好奇。”
于是七月七生回答了他：“正确的顺序是，我没有想过通过喜欢某个人来改变我自己，而是在想要改变自己的时候碰上了喜欢的人，刚好我喜欢的人足够了解我。他会鼓励我改变，而我会更期待改变。”
少女雾粉色的双眸凝望着他的时候有点像晕开的日落。
最明亮的那一轮下落的太阳，向外不断侵染着一片又一片余温和色彩，似乎再过一会儿就会消散，但又让人很清楚第二天还会升起。
她说：“赤司，他是我的恋人，更是我的同伴，反正不是我顺手的工具和需要利用的敌人。”
赤司征十郎的神情中罕见地出现了不解，甚至有些凝重：“……我不可以吗？”
七月七生很清楚这人只是不想放弃她，正如和桃奈的聊天，她在赤司心里似乎确实有着不一样的分量，但不管是什么定位，她在他心里只会是一个特殊的女性，而不是一个特殊的异性。
尤其是在她知道什么是喜欢之后，就更能确定了。
七月七生有点无奈：“别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你不可以，赤司，或许我会需要一个能引导我的同伴，但我不需要一个想要操控我、命令我的人，不把我当成我的人——你知道的，这样的人对我来说一个就已经太多了。”
赤司征十郎安静地思索了一会儿。
他其实有点娃娃脸，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一些，只不过气势太强，很少会有人关注这一点。
但七月七生偶尔能看到他垂眸沉思时认真又迷茫的样子。
这也是她没办法和其他人一样敬畏他，甚至经常会很冒犯地觉得这也就是个孩子的原因。
七月七生想了想，又给他点了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放在他的手习惯拿的地方，然后百无聊赖地喝起了自己的咖啡。
一杯咖啡喝完，赤司征十郎似乎也得出了结论，望着她时没什么表情：“你改变了很多。你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已经没办法再束缚住你了。”
七月七生笑了下没说话。
赤司征十郎又问：“那你为什么还是不能坦然面对你的欲望？喜欢被期待、成为万众瞩目的那一个存在，会让你觉得很羞耻吗？我依旧认为我的结论没有错，七生，你为什么非要让你喜欢的人说出你想要的结果，而不是主动说出来去寻求他的认可？”
“还是说，你根本就弄不清楚你在为了谁而改变？又或者你畏惧改变？”
他说着，顺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发现是牛奶的时候微微愣了下。
七月七生的笑容僵住，被赤司一针见血的话戳得有点破防。
这说话口无遮拦的死小孩……不行不能打，这不是真的弟弟，不是亲生的……
她在心底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有点头疼地回答：“立刻就让我改变，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快了，我可
是默默无闻了三年多耶……”
赤司征十郎了然：“已经习惯了逃避。”
他插刀：“七生，你这样弄的很像见不得光的死宅刚转到现充生活的尴尬期。”
七月七生：“……？”
不是，谁教他这么说话的？
七月七生表情的愕然实在太过明显，赤司征十郎也没法当成没看到，端着牛奶喝了一口，擦了擦唇才慢条斯理道。
“你的漫画连载的杂志其他作品我也都看了一遍，题材很丰富。”
七月七生的表情出现了些许的挣扎和错乱，转瞬而逝的狰狞之后，她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你要是变成死宅你的那些爱慕者会杀了我吧。”
赤司征十郎冷哼一声：“你当我是那种没有自控能力的弱者吗？”
七月七生直接吐槽：“我只是怕你的中二病受幻想作品影响，更严重了。哦对，要是你哪天真的六亲不认，不管怎么说，我会先揍一顿在说你清楚的吧？”
赤司征十郎顿了顿，有点狐疑地观察了眼她脸上的表情：“你怎么看起来很期待的样子。”
七月七生露出一个假笑：“谁让你刚刚那么说我。”
“我又没说错。”
赤司征十郎说完，杯子后的唇角微微翘起，看着她时神情竟然有些得意：“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是吗？”
七月七生几乎是咬牙切齿：“所以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赤司征十郎出乎意料道：“有啊。”
七月七生：“？”
赤司征十郎放下杯子，微微抬着下颌睨她，微笑时带着点直白的傲气：“我不喜欢看你催眠自己因为别人改变，七生，你是我认可的人，你本就该是耀眼的存在。”
“除非你承认你是为了自己才想要在大众面前展现自我的，否则，你那位孤爪同学，在我这里始终是个被你利用的聪明人。”
赤司征十郎自顾自跟她碰了碰杯，脸上是明晃晃愉快的笑容：“七生，坦然面对你的野心吧，展现你的天赋，来证明我的眼光，证明我说的没错。”
七月七生：“……”
最后七月七生还是挂着虚假的微笑然后给了他脑袋一下。
烦死人了臭小鬼。
又聪明又自负，中二的跟个什么似的，迟早栽跟头，那什么奇迹的时代来个谁快点把他打醒吧。
也不知道黑子君能不能找到他要的新的光——他的能力一看就很主角应该可以召唤来一个新主角一路打到赤司面前吧。
快点吧快点吧，她已经迫不及待看这个傲慢的破人格痛哭流涕然后第一人格出现各种道歉了。
回去的路上七月七生怨念地嘀咕了好久，不知道怎么的，绕了绕路去了齐木家。
开门之后被她一眨不眨盯着的齐木楠雄：？
听到她心理活动的齐木楠雄：……？！
七月七生开口：“要不楠雄你给我唔唔唔……”
“道个歉吧”她还没说出声就被齐木楠雄站在门口单手掐住脸，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了。
齐木楠雄：[不要。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我关门了。]
七月七生试图献上自己的黄油曲奇，一摸包才发现刚刚把剩下的都给赤司了。
拿了她的还要戳她心——好坏的人！
七月七生瞪着齐木楠雄：“唔唔唔！”你干嘛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太冷漠了吧！
齐木楠雄：[。]
他松手，侧过身往后说话：[妈，七生说她谈恋爱了想跟你说。]
七月七生：“？？？！！！”
齐木久留美咆哮：“什么！！！！！！”
她闪电般飞奔出来，挤开齐木楠雄死死握住七月七生的手，连珠炮似的开口：“谁啊小七生你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熟悉的？谁先告的白多久了情况稳定吗……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我还是想问一嘴，不会是我们家空助吧？我记得你看动画片老喜欢看金发男，我们家空助应该蛮符合你审美吧？”
七月七生头一次有种挣脱不开的惊愕，被念的晕乎乎的，听到关键词才连忙否认：“不是的！是我转学之后同学！！”
“那也不是楠雄了。”
齐木久留美难得有些遗憾：“不过真有啊，我以为楠雄瞎编的呢。”
七月七生：“……”
楠雄那家伙绝对是偷笑了吧别以为她看不出那一个上升的像素点！
可恶！！
她宣布她要讨厌所有跟着两个臭小鬼长得像声音像的家伙三天！！！
第124章 第124章从齐木家走出来的……
从齐木家走出来的时候，七月七生已经在齐木阿姨的期待攻势下，不知道为她和研磨的事添枝加叶了多少不存在的细节。
顺便听了一番齐木阿姨和叔叔没说过新的恋爱细节。
虽然有些离谱到不可思议，但也有些细节确实还蛮感人的。
七月七生表示出现合适的情节会画到漫画里，收获了齐木久留美无敌少女的星星眼——从这点来看，虽然齐木叔叔经常不靠谱，但在爱齐木阿姨这一点上，他的确是最称职的了。
真好啊。
七月七生想着孤爪研磨，脸稍微有点发烫。
她今天在外面好像擅自说了非常多有关她和研磨的事情，还有许多都是她从未跟研磨说过的……在他们听来会像是情话吗？
七月七生不擅长说情话。
她可以坦然自己对研磨的喜欢，可以大大方方夸奖研磨的各种优点，可以虽然害羞但也能坚定说出来自己最最最——最喜欢研磨啦。
但其实还有更多更多的心里话是没有说出口的。
比如说——如果这辈子都能跟研磨一直在一起就好啦。
又比如说——研磨你有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吗？我们可以永远不分开吗？
类似于这种，是她绝对无法说出口的。
七月七生仍然习惯了顺应自然，遵守自然规律，不去强求任何一种感情和生活，因为强求意味着要破坏原本的结果。
家人是这样，恋人也是这样。
回老家生活是这样，在东京生活也是这样。
七月七生知道自己很矛盾，事实上，在她还在小村庄里生活着的时候，她就逐渐意识到这一点了。
她爷爷奶奶永远理解不了她的妈妈在老家那些拧巴的情感和表现，七月七生总是傻乎乎笑着安抚两边，七月七生没有说，其实她能理解，她偶尔也会有这种感觉。
血脉亲缘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联系。
过去的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人那些缺陷之处吗？不，但是她没办法理直气壮说这是不对的你们需要改正。
因为她会从每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家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当她在发现她的家人不应该这么做的时候，第一反应总是想，她有没有这么做过。
优越到经常让她痛恨的记忆力就会浮现出些许片段，比如她偶尔也会无理取闹，比如她发脾气说了可能会伤害家人的话。
那些纠正的话完全说不出口了，她只会羞愧地试图让自己下次不要犯一样的错误。
可她又似乎不可能不犯错，永远都做不到每一句话都能友善耐心公正客观，那她又凭什么指责他人、尤其是自己的家人呢？
七月七生从来没说过的是她其实会害怕自己变成和她的家人一样的大人。
不是讨厌，不是看不起，只是恐惧。
恐惧一成不变的日常和一眼看得到头的未来。
赤司说的是对的。
她还是不能坦然面对欲望，还是耻于直言野心。即使亲近的人都看出来了，她却仍然对内心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装傻充愣，逃避，假装无视，寄希望于某一天有个足够了解她的人引导她帮助她。
过去是妈妈，现在是研磨……为什么不能是她自己呢？
七月七生垂着脑袋，用力地踢了踢空气。
她又想找人说说话了。
可是她觉得她现在不应该找任何人，哪怕是研磨，她男朋友。
七月七生跑去图书馆，找了一大堆学生代表演讲的资料——除了附近的学校资料比较全，剩下的就是一些知名人物的学生时代演讲视频。
她甚至找到一本专门教学生怎么演讲的书，还有一本音驹高中的校史。
看了两个小时之后，七月七生已经到了只要想，脑海中就能自然而然浮现出许多演讲稿，她甚至能笃定，她以什么样的语气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
很可怕的感觉。
七月七生没有过多去沉浸在这种状态中。
她没有跟任何一个人分享，即使已经解决了来时的困惑，她仍然没有离开图书馆，而是就着刚刚的搜索，查看起了那些前辈们的事迹、自传，作品之类的。
以一种纯粹的好奇，一目十行他人的人生轨迹。
回去的路上七月七生反复问自己——你想要怎样的人生？
因为念了太久，以至于回家见到孤爪研磨之后，她本来想问他吃没吃，开口就是：“研磨你有想过自己以后会做什么吗？…
…啊，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吃饭了吗？”
“还没有。”
孤爪研磨歪了歪脑袋：“你在想以后的人生规划吗？”
七月七生把包放在玄关处的挂架，上下左右活动着脖颈，坐在孤爪研磨身边之后就自然而然窝了进去。
“嗯……想参考一下研磨的想法。”
孤爪研磨习以为常地托了她一下，揪住她的后颈调整姿势让两人都不至于不舒服：“我暂时还没有规划——除了可以肯定不会当排球运动员。”
七月七生突发奇想：“我要不要试着去当运动员呢？”
孤爪研磨：“你不画画了吗？”
“要画。”
“为什么不想当漫画家？”
七月七生软绵绵地蹭蹭他的脸，一副懒散的样子：“只是画的好看对我感觉没什么挑战性，要画好故事又总感觉没什么灵感画不好，不太想。”
孤爪研磨捏着她的手玩，随意道：“你很无聊——去当模特？偶像？女明星？”
七月七生撇撇嘴：“不要调侃我啦，兼职还好，全职的话我搞不来这些的，更无聊。”
孤爪研磨已经开始摸卡在沙发缝里的游戏机了：“想做什么都去试试呗，就跟现在一样。”
“你不觉得我要改变吗？”
“你现在只是在追求形式上的改变吧。”
七月七生气得咬了他一口，孤爪研磨无动于衷，反过来亲亲她：“理会别人的眼光干嘛，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改变就改变，不想改变就现在这样也很好。指望我给你做决定估计不太行，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好圆滑的回答。
七月七生还在生闷气，脱口而出：“那你能喜欢我一辈子吗？”
孤爪研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金瞳里涌动着的神情有些奇怪，很快又收回，平静道：“你可以我就可以。”
七月七生第一反应是这人也在坏心眼，想也没想回答：“我当然可以！”
孤爪研磨：“嗯。”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七月七生：“……”
她缩了缩身体，不太敢直视少年那双金瞳，抱着他的脖子往下滑，看起来没骨头其实是害羞，脸贴在少年胸腔前小声嘟哝：“那研磨之前还那么说……”
很痒。
孤爪研磨试图把她的脸扒拉开，反被咬住了指尖，没办法，迅速放弃了：“一方面是看你没有勇气太消极所以安慰你。”
七月七生因为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蒙了下——原来骨传导能这么明显。
脸痒痒的。
她默默拉开了一点距离才想清少年的话，震惊又有点崩溃地捂着脑袋：“这种时候就安慰到底不要那么坦诚啊……另一方面呢？”
“我确实很喜欢看你在灯光下闪耀的样子。”
孤爪研磨想到什么，笑了笑：“就像你喜欢看小偶像一样。没有调侃。”
他身上的温度有点烫了。
七月七生蜷起身体，倒在一旁的沙发上，把自己完全窝进靠背，仰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的呆。
孤爪研磨摸着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少女漫无目的地安静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一开始的话题，又扭动着躺到男朋友的腿上，呆呆地望着他：“没有规划的话，研磨不会对未来感到不安吗？”
孤爪研磨单手托着她的脑袋，微微后靠：“不会。”
“会有很多不确定哦，到时候在哪里也不知道，身边有谁也不知道……”
七月七生的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经俯下身亲亲她额头，然后就这么低垂脑袋，黑发遮掩一部分的神情，又随意划在她脸颊上，七月七生忍不住去抓了抓。
孤爪研磨的脸颊蹭在她指节上，有点依恋似的，轻声道：“我会陪着你，在你身边在，这个可以确定的吧？”
七月七生愣愣看着他。
这是今天第二次了。
他们其实很少说以后，偶尔会提到要一起做些什么，也都是提一两句然后就带过。
七月七生一直觉得，他们认识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未来有太多不确定，她再怎么笃定自己的情感，也不能束缚住研磨的未来。
更何况他们都还太年轻，即使有些感情不变，未来也会千差万别。
她再怎么执着于他，却也知道无法强求，与其现在信誓旦旦、许多年后再想起来只剩后悔，不如顺其自然，保持现在。
七月七生一直以为研磨和她想的一样。
他明明比她清醒理智得多，比她更独立，也比她有更多选择……他也会说这种承诺一样的话吗？
七月七生轻轻垂下眸，鼻腔闷闷地发出了一声回应。
孤爪研磨笑了一下，伏得更低了一些。
安静而有些昏暗的屋子里，她眼睫微微颤抖，搂住少年的脖颈。
一时无言。
第二天，七月七生突发奇想决定染发。
一大早给男朋友发了消息然后就出门，到理发店的时候研磨还没回，她没想多久，随便选了一个粉色，染好之后，理发师帮她吹了个波浪卷发造型，并且推荐她可以烫一下，七月七生说以后再考虑。
路过服装店门口的全身镜时，七月七生瞥了一眼，发现这个造型虽然夸张但是确实很好看。
就是服装和不化妆感觉有点怪怪的。
她犹豫的那一小会儿，店主带着满脸的微笑走了出来：“请问您是否需要一些衣服来搭配呢？充值一万元可以免费化妆哦。”
“……”
第125章 第125章从服装店一进一出……
从服装店一进一出，全身上下都换了一遍，包括钱包。
七月七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粉色波浪卷发少女脸上化着小烟熏眼线和截断眼影，黑色皮质短夹克敞开着，露出奶白色短款露腰针织衫，高腰工装短裤上挂着店主送的金属链条腰带，以及一只粉色的毛绒章鱼，渔网大腿袜配厚底马丁靴之后，身高一跃而上一米七大关。
有点微妙的违和感……这下真的很难认出来了吧。
七月七生呆愣了半天，虽然已经觉得有点不太妙了，但在迟疑之后还是先去饰品店买了一对耳夹款的银圈，戴上最后一点违和感消失之后她才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继续看着玻璃反光中自己这一身发呆。
好酷，但是，真的好酷，但是，太酷了，但是——她是不是有点太有个性了？！
虽说要变化，但是这个变化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此前打扮就算比较有特色，也是那种内敛的风格，这一身……这一路起码被回头望了数十次，男性和女性都有，路过的老奶奶都要回头看一眼……确实有点太夸张了吧？
七月七生的身体开始僵硬起来。
等孤爪研磨睡醒打开手机看到一连串的消息和最后的没钱了脚扭了在车站“SOS！！！”，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抓了抓头发意识到是现实之后的孤爪研磨：“……？”
他草草洗漱之后去接女朋友。
按照她说的位置，最后在车站背后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蹲着自闭的粉发大波浪？
瞥到她皮衣自带的垫肩和渔网袜下的厚底马丁靴的时候，孤爪研磨已经开始觉得不妙了。
他试着叫了一声自家女朋友的名字，就见粉发少女慢吞吞扭过头来，微微的甜丧烟熏妆下一双粉眸可怜无助又忧伤望着他。
孤爪研磨试图若无其事地微微弯腰，扶着膝盖伸出手：“脚还好吗？……先起来吧？”
“鞋跟太高扭了一下下，没什么事的，已经完全好了，但是我怕又扭到……”少女的嗓音柔软却带着一丝低沉，她先是搭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然后眼泪汪汪窜起来抱住他的脑袋，“研磨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少人在看我，我肯定特别夸张呜呜呜——”
她起身的一瞬间，孤爪研磨天都黑了。
她完全被抱进怀里、脑袋也被按在自
家女朋友柔软宽广胸膛上的孤爪研磨：“……”
这个确实，不管怎么说，的确有点夸张了。
所以……自己女朋友比自己还高还帅还有力气怎么办？
挣脱不开的孤爪研磨头一次大脑空白——各种意义上都显得有点茫然和可怜。
不、不管怎么说……好不容易从女朋友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主要是七月七生注意到自己再不松开自家男朋友可能就要憋死了后，孤爪研磨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给女孩子整理了一下发型。
“确实很有个性……但是在你身上也很好看。”
孤爪研磨艰难地说着心里话：“个性本身就是一种吸引人的魅力，他们应该是被你吸引了——觉得你很漂亮又酷。”
粉发少女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肩膀望着他：“那，那研磨呢……？”
孤爪研磨：“……”
虽然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最终仍然没能抵抗住女朋友的眼神攻势。
孤爪研磨有点怨念地如实道：“……我担心你嫌弃我。”
各种意义上的。
七月七生想也没想再度抱住他，压根没注意到自家男朋友由惊恐到麻木再到微妙的表情。
她只是发自内心甚至有点委屈地保证道：“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在我心中研磨永远是全世界全宇宙最让我心动我最最喜欢的那一个！！我永远都会相信研磨——你说过我什么样都喜欢，对吧？”
被松开的孤爪研磨捂着脸，无奈地默默叹了口气。
他抬眸，想了想怕自家女朋友视角看起来像在翻白眼，只好乖乖抬起脸，慢吞吞和她十指相扣——免得她再来一次天黑式拥抱。
孤爪研磨认认真真道：“我应该有说过不止一遍的，但是可能不够正式，所以再说一遍。我喜欢七月七生，在我现在，七月七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生，无论是相对客观还是相对主观来看，七月七生的脸和身材都非常漂亮，很让我心动，会让我产生触碰的欲望。七月七生的性格也很让我心动，尤其是那些只有我看到的一面，以及因为我改变的一面……”
七月七生也同样认真听着他的话，神情中流转着些许莹亮的色彩。
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微微颤抖，七月七生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情绪波动太大，而后忽然意识到似乎不止她是如此。
孤爪研磨引导着两人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他微微垂眸，叹息似的轻声道：“七生难道不明白吗？不管在你心中我给了你怎样的帮助，我有多么不可或缺，但现实的状况是，你已经完全可以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你只会越来越耀眼的，无论是外表性格又或者各种各样的天赋和能力。而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并不具备大众意义上的优秀之处，越来越不安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七月七生从未担心过她变得优秀之后她的想法会改变，也丝毫不惧他人议论的目光，但她一直都有在隐隐担心，不管事实如何，如果研磨觉得她不需要他了，那……他还会继续靠近她吗？
而这些话像是一把刀，猝不及防地割开了七月七生一直以来藏得很好的不安。
两人认识的这大半年里，这是第一次她因为孤爪研磨的话有些喘不过气来，悲伤和恐慌有一瞬间抓住了她的后颈，又被她死死压下去。
七月七生用力握紧了孤爪研磨的手，语气无意识带了些强硬：“所以你要丢掉我吗？”
她顿了一下，很快换成了低落又委屈的嗓音：“如果研磨不要我的话，我就没办法开心了，每天都会难过到哭出来，看到研磨身边有女性靠近就会嫉妒得要疯掉……就算不想给研磨带来麻烦，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除非研磨看到我就跑掉，除非研磨对我说看到我就恶心……”
孤爪研磨本能地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有着一头甜美的粉色波浪卷发又化了微烟熏妆的少女垂眸，伸出另一手捧住了他的脸，再抬眸慢慢盯上他，看起来异常哀伤又蛊惑，又微妙地让人觉得危险。
七月七生：“……研磨要这么做吗？”
孤爪研磨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
他觉得这样不太好，刚刚那些故意让她情绪波动的话，现在想想对于她而言确实有点恶劣了，所以七生的情绪有点失控，会说出一些听起来很极端的话……真的很不好，可是。
黑发少年没什么表情地眨了两下眼，歪歪头，出乎意料道：“真的吗？七生会哭吗？”
“……”
“……”
七月七生的沉默酝酿着什么的表情让醒过神来的孤爪研磨大感不妙，脑海中的预警鸣笛已经尖叫起来。
孤爪研磨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我、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七生……”哭。
话还没说完，已经晚了。
少女粉色的眼睛里从盈满雾气到掉下大颗大颗的眼泪珠的转化不到一秒钟，完全破防、表情管理都顾不上似的，整张脸都在颤抖，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咬紧了嘴唇没有哭得很大声，但是抽泣哽咽还是压不住。
不到十秒钟，眼睛和鼻子都哭红了，明显很快就会哭肿。
七月七生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从嘴巴里呜咽出来：“你呜……你……走吧……我呜呜呜……我不会呜呜呜……”
她悲伤得一塌糊涂，还会担心自己的妆会不会花，脸上的表情会不会很丑，可是还是控制不住眼泪。
就算知道研磨大概是有一点点在逗她，就算真的不要她也不会这么快更不会在这种情况，可七月七生就是忍不住悲伤。
不行，没人会喜欢一个情绪阴晴不定、老是带来负面能量的人，她不可以再失控——控制不住也不可以让研磨一直看着。
七月七生干脆蹲下身去，把自己脸埋在膝盖上，严严实实用手抱着自己遮住脸，然后用哭腔含糊不清地尽可能镇定道：“你、你走……研磨，让我自己一个人待会……”
孤爪研磨慌得一塌糊涂。
他手足无措，总之先蹲了下来为自己过分的言行道歉：“……抱歉，刚刚我太恶劣了，因为潜意识很清楚自己不会做那种事所以一下子说话没过脑子——对不起，我不敢承认我其实是一个很自我的人……”
想到自己脑海中蹦出来的话，黑发少年眼神飘了飘——真的要说吗？太过了吧，不会吓到七生吗？她要是觉得他是变态跑掉怎么办？
孤爪研磨无意识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和微微抬起一点红透了的眼睛、可怜得要命地小心观察着他的少女对视之后，孤爪研磨的后悔情绪达到了顶点。
他艰难地凑近，艰难地小声坦诚：“实际上，不管在外人眼里七生有多优秀我有多配不上，我都不绝不会放任七生离开我的，我完全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但如果七生要走，不管是用叫七生姐姐撒娇的方式还是不让七生离开见其他人的方式我都会做……不要哭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很愧疚很心痛很后悔，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不管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七月七生愣愣地看着他，眼泪还是慢慢地流着，以至于她不得不频繁眨眼。
孤爪研磨心下一沉，咬咬牙试探道：“不管是穿女仆装还是什么都可以，给七生当模特也可以……总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别哭了好不好，你还戴着隐形眼睛呢，眼睛会很难受的，万一碎掉了在眼球里面就更糟了——我先给你取下来好不好？”
总之先转移一下注意力……
“真的？”七月七生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了压眼泪，没压住，只能哽咽着慢慢开口，“研磨……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然后又配合他的话，乖乖地仰着脸，努力地睁大湿漉漉的眼睛：“……谢谢。”
好像没有被他吓到。
孤爪研磨心里的石头落地，却仍然是沉甸甸的。
“……嗯。”
他拿出纸擦了擦手指，又给少女擦了擦眼泪，轻轻固定住她的眼皮后，这才去捏住她眼球上的隐形镜片。
第126章 第126章柔软而湿润的触感……
柔软而湿润的触感让孤爪研磨的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
即使他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七月七生的眼睛刚哭过正敏感，这会压根控制不住眨了下，眼泪又涌了出来，温热的液体在他的指腹上一路下滑也一路变凉。
孤爪研磨控制着心情波动，冷静地让她闭了一下再睁开，快速取下两只隐形眼镜。
没戴隐
形眼睛镜盒他就用纸包住塞进口袋里，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低声询问：“我现在可以碰你吗？”
七月七生注意力被转移之后其实就没哭了，但是因为眼睛不太舒服，眼泪还是像挤奶油一样冒，听到孤爪研磨的话也只是眯着眼睛眨了两下，糊糊的，看不太清。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没看清也可以开口，又呆呆眨了两下才用鼻音闷闷地应了一下。
七月七生其实以为研磨会亲她的。
呼吸那么近研磨的脸也那么近，属于研磨的气息和温度像是从阴凉处走到太阳底下吹了一阵微风，绵密奶油的触感和从脚底升腾起的热气夹杂过来的时候，不管多少次七月七生都有些难以思考，于是很顺理成章的忘记、又或者放下刚刚的想法。
这是研磨一贯在她耍赖，又或者其他很无奈的时候，让她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在都不打算伤害对方又不小心伤害了对方时，或许无法说话的接吻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她闭上了眼睛。
孤爪研磨却只是伸手为她整理头发、抚摸她的后脑。
意识到自己想错了的七月七生有点尴尬地更加紧闭着眼，眼睫像是在人类手心的雏鸟羽毛一样颤动着。
或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紧张，孤爪研磨抚摸她脑袋的动作慢慢停下，在七月七生睁开眼之前，她的眼前覆盖上一层微凉散去之后又慢慢恢复温热的黑暗。
孤爪研磨用沾了她泪水的手捂住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低声请求：“后面说的都是真的……对不起，下次我们都不要说那些话了好不好？即使都只是假设，我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七月七生的眼睫颤了颤。
她不太明白研磨说这话的意思。
他是觉得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矛盾，还是说他希望即使出现了也不要争吵，要冷静而和平地处理？
理智告诉她应该是后者——矛盾是不可能永远消失的，不如说应该是永远存在的——啊，是的，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冷静地讨论呢？这样的假设争吵哭泣除了让另一方也难过，还有什么别的效果。
七月七生想要永远和孤爪研磨在一起。
即使有一天他们的恋爱关系因为种种矛盾维持不下去，她也希望能继续当成朋友，直到她能释然坦然祝福他和新人之前，她还是想要待在这个人身边。
那她的确不应该说那些话，那肯定把研磨吓到了，是她不对。
七月七生冷静地在脑海中捋了一遍自己的需求和逻辑，最终还是觉得——研磨说的果然是正确的。
她平静下来，乖乖道歉：“……我不会再说了。”
孤爪研磨却没有松开手。
他没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没找到，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七月七生耐心等了一会儿：“你在找什么吗？”
“……找不到。”
少年的嗓音有些显而易见的沮丧，还有一些复杂的东西，七月七生一时听不出来。
七月七生安慰道：“现在就要用吗？如果能立刻买到的话，我可以在这里等你，我不会动的。”
“如果错过现在，那就只能等很久之后……不，现在是买不到的。”
孤爪研磨自言自语了几句。
七月七生忍不住问：“很重要吗？”
老实说，她并不擅长猜测他人的心思，尤其是没有明显提示的情况下。
“如果很重要的话，是弄丢了？要不然找找吧？实在不行，之后再买应该也可以……”但是为什么要蒙住她的眼睛？
最后一句话七月七生没有说出口，而是在想到之后微微愣住。
她脑袋有点糊涂，现在也的确不想猜了，于是直接问了出来：“是要给我的吗？”
沉默几秒之后，孤爪研磨松开了手，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蹲在她面前。
“我现在没有什么能给你的。”
“……”
七月七生这才看到他的眼睛似乎也有点红，下眼睫似乎也有一块湿润了些许，颜色比周围深一点——他也哭过了吗？
因为她吗？
七月七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点也不研磨——她想道歉，张口的时候被少年的手指轻轻搭着嘴唇。
孤爪研磨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可以听听我的想法吗？”
七月七生顺从地点了点头。
“以后不要再跟我道歉了，你不需要为任何事跟我道歉，如果有什么让你不得不道歉，那一定是我的问题。”
“……今天的事只是非常偶然的一段争吵。”
七月七生还是没忍住开口：“我们的情绪都失控了，不能把那些话当真，如果要当真的话，我的话也很有问题，那我就应该道歉。研磨，不要再在意了——你应该还有别的想说的吧？”
话说……他们两人的对话好像反了过来。
七月七生发现自己不知道怎得就是异常冷静，甚至有闲心想起蹲久了之后腿不舒服，于是站了起来，又把研磨拉了起来。
孤爪研磨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过了许久，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些话已经无法说出口了。
睁眼睁久了不太舒服的七月七生揉了揉眼睛。
孤爪研磨听到自己心底的叹息，手还是伸了出去：“走吧，我带你去买眼镜。”
七月七生牵着他的手，摇了摇头：“你带我回家就好了，家里有好几幅眼镜呢，隐形眼镜也有备用的。”
孤爪研磨微微握紧她的手：“那就回家。”
两人往车站外走，七月七生不太看得清人群和路面，于是只看着身边的少年，不知不觉就凑到他身边。
孤爪研磨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内向沉静，只能隐隐看得出他不太高兴，却没办法判断出他刚刚到底有没有哭。
七月七生忽然心平气和道：“研磨，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并且支持你的。”
“……”
孤爪研磨看了她一眼，垂眸：“这个妆我也能画，而
且能比那家伙画得好。”
七月七生配合道：“因为店主说买衣服送化妆嘛——下次让研磨给我画，一定比这个更适合我！”
孤爪研磨看起来还是不很开心的样子：“……嗯。”
七月七生想了想，试探性问道：“那以后只让研磨帮我画？但是这也太麻烦研磨了吧，我还是得自己努力一下……？”
孤爪研磨顿了顿，终于重新抬起了头，正视她：“不麻烦。我是为了七生才学习化妆的，以后也只会给你画。”
七月七生稍微明白了一点。
就像石头终于落了地。
但她却并没有什么真实感和情绪波动，状态依旧稳定得让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怪异。
七月七生听见自己说：“那以后我的妆就不麻烦其他人，都交给研磨啦——这样你觉得可以吗？”
孤爪研磨这下回的很迅速：“嗯。”
少女做了个深呼吸，长叹一口气，不管周围的视线——实际上一路上回头看两人的人实在不算少，她微微倒在身边人的肩膀上。
七月七生放软了语气：“啊啊……今天真的多亏了研磨，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找谁了，感觉跟谁说都特别不好意思。不过那个店主真的很会推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能精准地猜出我钱包里有多少钱，给我打了个折之后刚好只剩五百円了，但是我又稀里糊涂买了瓶水……”
七月七生垮着脸，拖长了声音：“研磨，我好像真的很不会存钱，也不会理钱——要不是有研磨我该怎么办——这也可以交给研磨吗？”
她歪着头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孤爪研磨：“……不是有一半作为报酬给我用来打理吗？”
七月七生眨眨眼，晃了晃脑袋，因为在大街上所以只是小幅度地举着手欢呼：“好耶！不过那是报酬啦，我想的是我的那一半也都可以给研磨～”
孤爪研磨抓着她的手腕以免她摔倒，冷酷地拒绝：“不行。就算是结婚钱也不可以都给我，这是底线。”
七月七生乖乖任他握着，情绪还算平静，歪了歪头：“哇……研磨刚刚是不是说了非常了不得的话哦。”
孤爪研磨没回答，她又笑着接着开玩笑：“那结婚之后财产时平分吗？”
“我的你随便花。”
“为什么，这不是不公平吗？”
“因为七生是笨蛋。”
“开个玩笑嘛，研磨真小气。”
“所以说你是笨蛋。”
“不管研磨怎么说我都不会忘记研磨说过的要穿女仆装给我当模特。”
“……”
回家之后，七月七生的妆确实花了点，孤爪研磨于是理所当然上手，重新给她化了个相同风格但细节处理不同的妆。
化了全妆还精心弄了发型和穿搭当然要拍照。
由于出租房场地有限，七月七生一般不会做大幅度的动作，今天也是，随便布了个景然后她就安安静静摆着姿势。
一个蹲下向镜头伸手的俯拍动作，少女自然而然配合着妆容冷淡而疏远地看着镜头，孤爪研磨拍照的动作却顿住。
少年金瞳垂眸凝视了几秒，没什么表情地提出请求：“笑一下可以吗？”
他的嗓音里有着一丝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七月七生想了想，从半蹲变成全蹲，伸出单手的动作也变成双手张开，略微歪了歪头，被粉色卷发簇拥着的小脸上扬起一个溢满喜爱的明媚笑脸：“抱抱——”
第127章 第127章孤爪下意识单膝跪……
孤爪研磨下意识单膝跪下去拥抱她，注意到少女慢半拍的反应之后，才意识到这是她摆的拍摄动作。
孤爪研磨：“……”
他没说什么，只是将微微发烫的脸埋在了七月七生的颈窝处，鼻尖萦满她沐浴露甜甜的水果味和水生调的染发膏香味，混合在一起之后依旧是熟悉的感觉，却又夹杂一丝陌生的清冷。
七月七生闭上眼睛，贴着他的脑袋，从抚摸他的头发一路往下到脖颈，再到脊椎骨，直到腰间的时候，她双手抱住他，轻声耳语：“和好吗？”
少年的身体在她的手掌之下微微发颤，闷闷开口：“……又没有吵过架。”
七月七生笑了一声，夸奖道：“研磨是听话的好孩子哦。”
她慢慢捧起他脸颊，粉色卷发垂在他的颈窝处堆起，然后往下滑。散发着馥郁莓果香气的液体口红像是奖励的花蜜，被美丽动人的老师给予惹人怜爱的学生。
许久之后，脸上氤氲着红晕的七月七生用指腹抹了抹少年唇上斑驳的艳色，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小声道：“……补涂一下口红，重新拍吧。”
孤爪研磨贴着她的手心，呼吸仍然有些急促，不太情愿但尽职尽责地应了一声。
毕竟他可是她的专属化妆师。
……
这一组照片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多的点赞和转发量，私信栏叮叮当当就没断过。
孤爪研磨筛掉所有质疑和问个人信息这种无意义私信，举报故意恶评发泄戾气之类的私信，只留下各种各样的夸奖和问同款购买方式、穿搭技巧和化妆技巧之类的，留给七月七生自己交流。
在非专业领域上，他女朋友并不意外地是那种只喜欢看夸奖才有动力的人。
一开始在这个账号上发照片还只是为了给自己的亲友们看，结果一串熟悉的夸夸中夹了一条陌生的质疑，让她纳闷和沮丧了一整天。
孤爪研磨告诉她这是公开平台，即使没加好友也能刷到别人的信息，所以给她回复的就是陌生人。
七月七生这才恍然大悟。
孤爪研磨建议好好维护这个账号，七月七生也同意之后，他就帮她看着后台了，之前模特兼职工作的邀请也是这个账号的私信。孤爪研磨还会时不时关注一些模特兼职招聘，并用这个账号的信息替七月七生发简历。
兼职收入按照一开始说的，直接对半分。
由于七月七生不想让家里人发现她有在做兼职——很显然爸爸是完全不支持的，妈妈估计也不怎么乐意，但是她的存款账号是妈妈办的，和妈妈的账户一直保持关联，所以此前她都是希望提供的现金报酬。
但钱多了之后实在容易丢和乱花。
七月七生又的确不擅长记账之类的，花钱的时候也没什么储蓄意识，经过上次进了一趟服装店就钱包空空的事件之后，孤爪研磨干脆找家里帮忙办了账户。
留了她两个月的开销，此外的钱都放存折里。存折则是放在她的租房，密码也告诉她，还做了个简单的账本和计划本放一起，提醒她存款数量，租房开销，以及她想要买的那些东西的价格之类的。
做了帐之后七月七生才意识到自己开销原来那么大。
虽然没有特意去挑品牌，但七月七生还蛮挑材质和设计的，大部分单件都不贵也不便宜，总的开销下来其实不少，只是以前买的少所以她从来没注意到。
美妆产品还好，因为一开始是桃奈带她买的，都是学生用的平价品牌，但也有一个问题就是消耗得很快。
剩下的绘画摄影设备就更不用说了……最让七月七生吃惊的是在烘焙和料理上的开销。
她虽然很清楚各种菜和原材料的价格，但一直以来的朴实观念就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做饭肯定是比在外面吃划算的。
尤其是烘焙的时候。七月七生坚信自己买的多但是做出来的也多，也就是说，做的越多越省钱，结果记了账才发现，由于她用的都是高品质的原材料，而且做的又多，所以——就是贵！很耗钱！
可是，可是，她就是喜欢搞这些……
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用家里给的生活费的七月七生陷入了迷茫。
原来她的开支这么大，她这么难养的吗？
七月七生很少会出现焦虑这种情绪，尤其是长期性的，孤爪研磨一开始以为她各种停不下来的小动作和时不时的发呆是活力过剩和消耗过多，注意到她的焦虑——尤其还是源于自己做的账本的时候，七月七生已经连着熬了好几天的夜晚画稿子了。
孤爪研磨想了想，拉着她开了一次临时会议，弄清来龙去脉后，少年的神情颇有些复杂。
“……所以，我不是把存款都写得很清楚了吗？”他抱着腿有点困惑，“你的开销是很多，但是赚的也很多啊，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学生吧。”
七月七生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小声嘟哝：“可是，一想到原来我爸妈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多钱——以前培养我的时候应该花了更多吧，我要画很多很多页、拍很多很多照片，总之很久才能赚回来，然后我现在还理直气壮用着我爸爸的钱租的公寓基本上是离家出走了，感觉就很心虚……”
正如孤爪研磨所预料的那样，刚到二月份，七月七生的漫画编辑就跟她说了出单行本的决定，下半月第一册就印刷出来对外销售了。
不过那会儿七月七生还在关注高中入学考试，得知自己的成绩以及需要作为学
生代表演讲之后，更是专心准备了一段时间。
她只知道销量应该不算差——至少第一天就卖出去了，她也就不用伪装成路人买自己的书打破零记录来维持自己惨淡的虚荣心了。至于具体的情况还得等下个月。
不过不管怎么想也不会够的。
七月七生嘀嘀咕咕最后有些消沉地把头埋在膝盖中间。
孤爪研磨依据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思索了一小会儿，心情微妙地有些戳了戳她的额头：“我说……七生你不会是在想你爸妈和弟弟妹妹吧？”
女孩子的身体抖了一下。
七月七生打着哈哈抬起头：“怎么会呢，他们又不需要我我怎么会想念他们……”
“想回去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呗。”
孤爪研磨百无聊赖继续有一搭没一搭戳着她脑袋：“你跟你家里只是有矛盾，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虽说以前待着压抑，但至少在物质上应该没怎么亏欠你，真要有什么事你还会袖手旁观不成？。”
“而且，你是决定不再依赖那个家，又不是被那个家赶出去了，没必要做好再也不亏欠他们的心理准备才能回去，反正，不管你什么态度，他们对你的态度都已经变了，也不会再变的。你那个家除了你都挺在乎面子的。”
七月七生沉痛地抱着脑袋：“……太一针见血了，感觉我完全没有回去的必要了！——顺便我也很在乎面子的好不好！！”
孤爪研磨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才不管这人的挽尊，继续戳穿她：“回呗，为什么不回。回去了看他们没什么变化，你就不会再隔一段时间就想着回去看看，想着你离开了他们会不会怎么怎么——”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七月七生恼羞成怒地捂住了他的嘴，忿忿咬在他的肩膀上。
孤爪研磨慢条斯理挣脱开她的手之后，倒也没继续刚刚的话题，只是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思索：“你说，有没有那种食品安全级的布料？”
七月七生就知道！她一旦承认这人铁定不乐意！！这个嘴简直损到没边了！！！
说不过他的七月七生迅速开始翻旧账转移话题：“研磨，你答应我的女仆装模特——”
孤爪研磨顿了顿，若无其事解释：“衣服还没到。”
他随手捞起游戏机开始玩，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道：“毕业典礼之前应该能到。”
“毕业典礼……啊！毕业典礼！我完全忘了这回事！！”
七月七生一拍脑门，注意到自己褪了一些变成更加柔和的雾粉色微卷长发，心里咯噔一下：“学校好像不能染发！？”
孤爪研磨试图敷衍过去：“不愧是优等生，不过别忘了你已经要毕业了，稍微打破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七月七生认为他在阴阳怪气，于是没有理会，想了想，想起来了：“虽然是说不能染发——叁沢染了金发好像都没人管诶！他还是排球部正选队员。”
“不会有老师在毕业典礼那天揪着你染发不放的……”
“我这个粉头发会不会太夸张了？”
“很适合你。而且照片不是都发出去了吗，我看到松崎她们的留言了。”
“呜呜呜哇哇哇——要不我还是染回去吧！话说我染了头发之后还没回过家……”
孤爪研磨服气了。
他知道这人或许是什么色彩羞耻症，或许是单纯地为自己打破规则而不好意思，总之又在闹奇奇怪怪的别扭，总之他是把人捞了过来打双人游戏，打断了她的羞耻别扭状态。
通关之后，孤爪研磨漫不经心地拍拍她的脑袋道：“毕业典礼那天我给你化妆，然后一起去学校怎么样？”
七月七生想也没想：“可以呀！到时候正好我们可以一起拍照！”
想到到时候两人都穿着校服，女孩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们那天就是情侣服，拍情侣写真，哈哈哈……”
奇奇怪怪的笑点。
孤爪研磨无奈地笑了笑，脑海里还在想到时候要怎么做。
口袋里的扣子隐隐像是在发烫一样。他不敢多看，怕露出端倪被某人发现……虽然某人好像完全没半点意识就是了。
*
七月七生自从租房签订合同之后，基本上大部分周末时间都在租房待着，尤其是报名高中志愿之后，学校里没什么课程，她可能一周才回个一两次。
第一周的时候双胞胎都提出了抗议，七月七生想了一会儿心平气和地反问：“我高中在校外住宿，就算周五回来，也顶多待两天，你们到时候要怎么办？”
她想摸了摸两人的脸，手伸出又只是搭在肩膀上，轻轻叹了口气：“明明是国中生了，没有我的话，侑真和萌华也没办法独立吗？”
老实说这是相当拙劣的激将法了。
但是双胞胎几乎同时打掉了她的手，怒气冲冲地大声反驳着，“才不需要姐姐”——然后扭头就走。
七月七生垂着眸子，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算不上多生气和悲伤，只是有些无奈。
两个双胞胎不约而同冷落了她一段时间，或许在他们眼里算是冷战吧？七月七生不太清楚。她很忙，尽管依旧会抽出时间和研磨懒懒散散地黏糊在一块，但她绝大部分时间都被各种学习以及兼职占用。
回来只是不放心双胞胎而已。
毕竟这么多年了，习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
但双胞胎和她冷战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要在她面前证明自己，既不吃她做的料理和甜点，转而自己做饭，而且很快就上手了。虽说有起床气，周末也不会赖床，甚至比她还早起来然后自己去上辅导班，回家之后还会主动分工做家务。
七月七生看到之后其实确实松了一口气，很欣慰地夸奖两人的优秀，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她好像变成了爸爸妈妈的样子，匆匆回来一趟，丝毫不提在外面发生的事，简单关心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和双胞胎吃顿饭，又匆匆离开。
第128章 第128章家里的事变得越发……
家里的事变得越发没必要起来。
某一次七月七生转身的时候回头慢了一步，因此注意到呆愣站在原地望着她的两人。
七月七生想放慢脚步，想想又笑自己——这两个孩子，不，她应该正视他们，正视她的弟弟妹妹，都的确是非常优秀的孩子。
他俩才不会需要她放慢脚步回头呢。
于是七月七生有点惆怅地离开，又匆匆赶去考试，从考场出来之后才看到爸爸两个小时前的信息。
[今天考试吗？在哪里考，我来接你。]
她拨打电话，打不通，大概是不巧又去开会了。
七月七生又打电话给妈妈，这下打通了，但是妈妈匆忙的声音：“考完了吗？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你想准备庆功宴的话就和侑真萌华自己商量一下，待会儿我让秘书给你一笔钱……”
电话挂断声急躁响起。
七月七生当时想的
是什么呢——啊，还好，他们居然还记得她今天有考试。
虽说搬出来住了，爸妈好像并没有彻底放弃她……话说他们知道她几乎已经是搬出来住了吗？
七月七生不太确定，但觉得应该是不清楚的。
那个时候她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过去她总觉得只有自己在那个家里存在感低，一点也不重要，在哪里都很违和，他们四个是一家，是她在其中会显得格格不入的一家，所以即使她不在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如果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那不是很奇怪吗？
再怎么说，她也一直有在照顾着双胞胎，是双胞胎不以为然但信任的姐姐，是一直让父母痛恨又信任的女儿，是七月家里唯一一个“没有目标无所事事”、绝大部分都待在家里的那一个。
就像当她试图改变的时候，父母和双胞胎的抗拒情绪肉眼可见。
她真的远离了那里，大家却都表现得和之前一样……这很难不给七月七生一种错觉，
一种他们都在虚伪地演着和谐相爱，演着对彼此而言都很重要的一家人，可关心的话永远是套话，关心的步骤是按照教科书的标准阶段，以至于不管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最后表现出来的结果依旧是和此前一样的错觉。
一种忙碌但不失关爱的父母，任性但懂事独立的孩子，以及不会配合只是茫然着格格不入的她的错觉。
无论如何，就像研磨说的那样，她已经不会再被七月家束缚住了，真相到底怎样和七月七生已经无关了，她对他们的态度、他们对她的态度也不再重要了。
七月一家包括她都是重视着面子的人，不会做出撕开最后的面具的行为的。
七月七生放下了探究的想法，专心于自己身边真正重要的人，尽可能为不远的将来努力做些什么，比如学习怎么演讲，比如学习怎么正确妥善地面对人群，比如学习怎么画得更好、拍的更有表现力。
然后她发现自己两周没有回过家，想起来回家的时候，双胞胎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和抗拒，也没有冷战，只是正常的、甚至有些贴心地和她聊天、撒娇，说着想吃的东西和在学校发生的事。
再不经意又有点可怜地问她：“姐姐在外面做什么？”
七月七生一瞬间想出了许多个理由和许多套话术来应对，她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她可以理所当然地说“我在做兼职，你们不要告诉爸妈哦”，双胞胎不仅不会有意见还会帮她保守秘密。
但最后七月七生只是说：“我在做我自己的事。”
这个回答很显然让他们很不满，但即使不满，也只是撒娇似的抱怨了两句，此后便没有再提。
二月份的家庭聚餐七月七生收到了父母的短信，却没有参加。
她也没有等到父母来问相关的事。
偶尔联系的时候他们对她的态度和以前依旧一样，还是那种最和谐时才会出现的态度——一切就这么默认了。
单行本出版的事她没有和他们说，成绩出来的时候她也没有跟他们说，染发就更不会了。
即使想起来这件事还没说，七月七生准备回去一趟之前，打开手机发现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最后也没说。
回去的时候实在恰好，父母也在，看到她染的粉发，每个人的脸上都表现出了意外。
七月七生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正集中在她身上——其实也只有四个人，但她一瞬间却感觉像是有一群人、一屋子的人、一整个观众席的人在看她。
七月七生的心跳加快，呼吸微微急促，但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静都让她自己都意外。
“过两天是我毕业典礼，你们要来吗？”
当然，说完这话她就有点后悔了，尤其是看到爸爸和萌华动摇的表情。
七月七生快速眨了下眼睛，平静而贴心似的地自然改了口：“算啦，只是一件小事，就不麻烦爸妈了，还是工作重要。萌华和侑真在学校应该有关系好的前辈吧，你们学校直升占多数，到了高中很可能也还是你们的前辈，要好好道别留一个好印象哦。”
说完这些她已经有些厌倦了。
研磨说得对，她应该在想回来看的时候就回来的，一直想反而是浪费时间。
七月七生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依旧温和又客气地和每一个人聊着天，编出一个又一个说辞。
最后终于问到她一个人在租房都在干些什么。
七月七生垂眸，瞥见自己的粉发，不知道怎么得忽然想出了一个点子。
她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无措的，强撑起来的笑，迟疑着还是顶不住压力似的，看起来很腼腆地说了出口：“……我在和朋友们尝试组一支乐队。”
七月爸爸的神情很明显亮了起来。
他理了理领带，清清嗓子，做出一副现在看来有点唬人的样子：“什么风格的乐队？你在练习什么？”
七月七生张口就是胡诌：“摇滚，我和几个高中也一起的同学一起突发奇想组的，我们想在开学的新生欢迎会上表演，但都是新手，我在学架子鼓……”
完全是胡言乱语了。
换作以前在兵库老家的小七生得在神龛前忏悔整整一天的程度。
不管怎么听都很不靠谱的计划和人员……居然也糊弄过去了？
听着爸爸年轻时的乐队梦，和双胞胎叽叽喳喳的插嘴，还有妈妈偶尔会开口问的一句钱够不够、注意安全，七月七生不知道怎么的尤其想笑。
她真的在家人面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七月爸爸问她怎么突然笑，七月七生随口回答：“你们这样支持我，感觉有点像在梦里。”
哇——这种话她都说得出口。七月七生觉得更好笑了。
“……”
后面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说了些什么她听得很心不在焉所以不是很记得了，只是始终有种奇怪又很自然的抽离感觉，就好像她其实是生活在一个游戏里的NPC，但是之前她都没收到准确的指令，所以在这个地方转来转去，无法走只能跳。
然后，在那一刻，她突然同步维持这里运转的程序代码，也收到自己需要进行交互的指令，因而她非常顺利地融入进这个地方。
虽然她已经不是很需要了……不过，在这里就按这里的规则运转吧。
七月七生在家里住了两天，被妈妈带着出门买了一身“适合在高中穿”的优雅淑女风的套装。
萌华拉着她买了好多五颜六色的小发卡，给她编辫子然后别上拍照，玩得蛮开心的，还合照了。这是她上初中以来妹妹第一次主要要求和她合照。
侑真又长高了一点，但还是那个欲言又止等着她开口的死样子，七月七生懒得理会，而且在一起出门吃饭的时候坏心眼的特意穿上了那双厚底鞋，站在他面前依旧能严严实实挡住他，买东西的时候扫了他一眼最后没让他拿。
完完全全看出来了的七月侑真：“……”可恶怎么这么气人！
欲言又止一下子就变成不想说话了。
爸爸不知道哪来的兴致，总想跟她聊聊，七月七生感觉自己蛮心不在焉的，但也不知道是爸爸在装傻还是她敷衍功力了得，一贯敏锐的男人只是像个普通的中年大叔跟朋友聊天一样，一脸感慨地聊着感兴趣的话题。
好在他工作上认识的朋友发来消息，他又要去应酬，七月七生得以松一口气。
毕业典礼前一天七月七生本来想回租房，结果爸妈不知道怎么的都回来了，坚持至少要跟她拍一张照片，她其实觉得没什么意义，但还是给孤爪研磨发了信息，跟他说迟一点在午休角落见面。
当天早上，七月七生起得很早，并且飞快准备出门，爸爸很意外：“这么早吗？”
七月七生编理由已经非常熟练了：“早一点去人也会少一点，如果到时候爸爸妈妈有突发性工作，也可以直接开车走，免得堵上。”
她爸爸妈妈看她那种意外又有些酸涩的眼神让七月七生觉得有点……违和和怪异。
学校挂上了祝贺毕业的横幅，虽然去得很早，广播已经开始放校歌变奏合唱，似乎是吹奏部的学弟学妹联合了美声部录制的，每年都不太一样。
樱花非常应景地开了一路。
“你染的粉头发和这里很合适……你今天很好看，之后有空的话可以学着化个妆。不过这样也好，正符合你这个年龄的青春。”
七月七生难得听到妈妈夸她，受宠若惊地道谢，然后心里想着，她这个年龄……妈妈知道她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吗？
大概已经不记得她比同龄人晚入学两年吧。
七月七生和父母相处的时候已经不会很难受了，转而是有些别扭，这样的情绪一直到三人在校门口拍完照，又逛了半圈校园，妈妈的手机响起时才停止。
七月妈妈的表情有些凝滞和尴尬。
七月七生心里的石头落下，发自内心道：“妈妈有工作的话就先去忙吧，陪我这么久已经足够了。”
七月妈妈看了一眼七月爸爸。
七月七生连忙补充道：“爸爸送妈妈去工作之后也去工作吧，我这里没什么事需要家长签字啦。我知道您工作很忙，今天能抽出时间来陪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其实是实话来着。
虽然她对爸妈打破了她的计划有点无奈，相处的时候总觉得很别扭，但毕竟是第一次有父母参与的毕业典礼，七月七生觉得姑且还算圆满的。
然后七月七生第一次听到妈妈跟她道歉……是第一次吗？好像是的吧。
最后她爸妈还是匆匆来匆匆走的，七月七生其实看出来爸爸的工作没有那么忙，但是说老实话，在这种情况她宁愿跟妈妈聊一些僵硬的话题，也不愿意听爸爸大聊特聊青春。
所以她非常有心机地用信任和尊敬的眼神看着他，反复强调他平时工作很忙很辛苦的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七月爸爸也不可能说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忙没有那么拼命，自然而然也跟着七月妈妈一起走了。
七月七生看到自己大松一口气。
父母离开之后，她没有跟任何人主动打招呼，径直走向了她和研磨的午休角落。
时间还早，七月七生没想着能见到研磨，只是想歇一会儿来着。
她昨晚没怎么睡好，今天又早早起来，和父母的相处还相当无聊……看到长椅的时候，七月七生已经忍不住打哈欠了。
然后矮围墙边忽然钻出一只黑色脑袋的……男朋友。
第129章 第129章黑发头顶上还落……
黑发头顶上还落了朵粉色的樱花花瓣，在和煦到让人沉醉的春日微风里，他望着她的那双金瞳满是意外。
孤爪研磨难得有些呆呆的地打招呼：“……早，早安——你来的好早。”
七月七生没有从一旁的入口进去，而是跳进草丛里，站到矮墙另一边和自家男朋友面对面，这才歪歪头：“早——你好像很紧张。”
她伸手想摘掉研磨头上的花，孤爪研磨搭在墙边握着拳头的手却下意识缩了缩。
七月七生顿了一下，随后依旧自然而然拿掉他头上的花瓣，摊开手放在他面前有点狡黠地笑了笑：“是花瓣哦，给你。”
她没有问他拿这着什么，只是悠然笑着，一副看破了但不说的样子。
孤爪研磨：“……”
他微微叹了口气，接过花瓣随手塞口袋里。
黑发少年不再趴在矮墙边，慢吞吞直起身体，校服外套没有扣着，原本第二粒扣子的位置空荡荡的。
孤爪研磨另一只握拳的手也松开，递到了她面前：“……给你。”
七月七生接过看了一眼就开始翻口袋：“校服扣子耶，掉了吗？我带了针，刚好可以帮你缝起来！”
孤爪研磨：“？”
黑发少年的表情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淡定。
他像是看见什么不可思议之物于是炸毛的猫咪，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自己正专心找针线的女朋友，语气有点崩溃：“你为什么会在这一天带针上学啊？！”
七月七生保持着低头找东西的动作，身体却小幅度颤抖，等孤爪研磨忽然察觉出她是在笑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
就算是个木头，好歹也是个画恋爱漫画的木头，怎么会不知道第二粒扣子的含义。
孤爪研磨：“……七生！”
他稍微大声了一点点来掩饰自己的羞窘：“不想要的话就还给我。”
七月七生还在低着头微微颤抖、似乎在忍着笑，只是与此同时，竟然真的朝他伸出两只握着拳的手，手心向下，孤爪研磨刚看清就见她同时松开——他困惑但本能伸手去接，却只接到一团空气。
手上什么也没拿的七月七生张了张手，然后哼哼一声，手往下自然而然和孤爪研磨张开的手交叠。
她握住自家男朋友的手，这才得意地仰起脸，咬着扣子笑得灿烂无比。
七月七生：“唔当然药——”
孤爪研磨满脸都写满了没好气和无语。
七月七生又咧嘴笑，嘴里咬着一角的纽扣好像要掉。
她伸长脖颈凑到手边，纽扣落在她自己的手心，被小指勾着，脸则是干脆贴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七月七生歪着头笑：“毕业快乐，研磨，能这么早就见到你我很快乐哦！”
孤爪研磨思索了一下，没想出这和撒娇有什么区别。
不过七生其实本来就很爱撒娇，毕业了心情好撒娇很正常……黑发少年耳廓微红地故作镇定道：“我也很高兴能和你独处。”
他说话时，视线还落在那个纽扣上。
七月七生了然地松开和他交握着的手，虽然没从口袋里拿出针线，却摸到了一个皮筋，按照以前奶奶教过的方法，她飞快地用把纽扣串在了皮筋上，然后把皮筋戴在手上。
粉发少女得意地晃了晃小臂：“这样就不会掉啦——今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研磨的纽扣在我手上。这叫什么？名草有主哈哈哈哈……”
孤爪研磨无奈叹气，隔着矮墙抱住她，掩饰自己因为紧张稍微有些僵硬的表情。
“七生，我暂时还没办法给你别的，唯有这个，希望你能接受……好的我知道你接受了也会好好保管——请不要笑了！！！”
孤爪研磨用一种看木头的表情恼怒又麻木地看着自己笑的像触电似的女朋友。
也不知道这两天她在那个家里又发生了什么，虽然看起来应该是好的改变，她潜意识不再被动，而是会主动去靠近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不应该是这种场合吧！！
七月七生很突然咬了一口他的手腕，他刚感受到痛感她就松开嘴，终于不好意思起来似的小声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很喜欢研磨的时候就是想这么做——我没有嘲笑研磨哦，一点都没有，而且并不是不惊讶，”她捧着脸压根压不下傻乎乎的笑，嗓音甜的不可思议，“只是因为期待过这种场景，所以实际上完全按照我想的那样发生的时候，就忍不住得意起来了。”
“像是‘我就是这么了解研磨’、‘我就是和研磨心有灵犀’——这种的感觉，超开心的！而且看见研磨就很开心！跟研磨一起穿校服也很开心！想到虽然比研磨大但还是能跟研磨一起毕业也超开心……哎呀，我会不会开心到晕倒呀？”
“……”
容易开心到简直令人嫉妒的程度了。
孤爪研磨想着，感觉自己的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也就
随口回答：“可能吧。”
七月七生傻笑：“那你会接住我吗？”
“不一定。”孤爪研磨出乎意料地想了想然后谨慎回答，“但是我应该可以跟你一起倒下。”
“你也要开心到晕倒了吗？”
“真的会的话也是因为你传染的。”
孤爪研磨握紧她的手，不知道怎么的也幼稚起来，哼笑一声：“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笑得超级开心，简直比今天的太阳还要明媚。
就像研磨说的那样，虽然没有遵守校规染了粉发，但并没有任何老师揪着这件事不放，而且，今天来拍毕业合照的人当中，染发的不在少数，唯一一个被说的是松崎桃奈。
这人染了一个非常亮的红发，松崎佳跟她合照了两张结果发现拍出来她全是爆顶，脑袋比电灯泡还亮，忍无可忍地让她走远了一点，去跟其他学生合照去了。
到七月七生时，她看着态度很温和的松崎老师，想起开学时对方的叮嘱，微妙的老实了起来。
松崎佳看她局促的样子就忍不住笑：“怎么不戴耳环？那个素圈还蛮好看的，很适合你。”
谁能想到呢，这孩子刚转学的时候明明还是一副很可能会被欺负的、令人安心又有些担心的土气模样，半年的时间眨眼而过，又是兼职模特又是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上都立高中，似乎还有在画漫画，而且还出版了。
从桃奈那里了解越多，松崎佳就越觉得不可思议。
七月七生才震惊于老师居然知道自己的账号，看到桃奈在一旁挤眉弄眼就知道了来龙去脉，但还是不好意思：“那、那个是耳夹，我没有打耳洞……”
松崎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笑着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
“七月同学，青春只有一次，你可以选择默默无闻，也当然可以选择漂漂亮亮。”
她并不吝啬鼓励：“你大可以追求你的绚丽多彩——当然，也不要忘记好好学习。老师相信你肯定可以的。”
“……”
这一场毕业典礼，最后以松崎桃奈在指挥着孤爪研磨拍了大量和七月七生的照片之后，大方地给两人拍了一张樱花树下的合照作为落幕。
七月七生最兵荒马乱也是遇见了最多邂逅的初中时期就此毕业。
她收拾好心情准备去新的学校，朋友和恋人都在身边，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去陌生的地方，也有了一个不用害怕被赶出去的小屋——七月七生从未如此明确地意识到，新的人生正在向她敞开，这个世界也正完全对她开放！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七月七生的脑海中如同迁徙的蝴蝶群一般，源源不绝地涌现出了无数纤细的灵感，大量鲜艳的色彩在她脑海中冲刷而过，她的眼睛里亮着银河似的璀璨光芒，时时刻刻流动着令人心惊的画面。
回来这一天七月七生画了很久的画。
孤爪研磨收拾房间的时候路过看了几眼，感觉不是在画稿子，也不像是在构思下一本，仿佛只是在单纯地画画，想到什么画什么。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量的画着，有人，孤爪研磨看到了自己……和大概是自己的猫塑，看到了她的其他朋友，最重要的是还有她自己；
有动物，猫咪居多，但也有狐狸和乌鸦之类的野生动物；
更多的是风景建筑。很多地方孤爪研磨认不太出来，或许是真实存在又或许只是她画出来的场景，但唯有午休那个角落，尽管只是一个草图，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孤爪研磨理解不了她这种突然的行为，也不明白她画这些颇为乱七八糟的是想做什么。
但他看到她的眼睛，就知道她现在应该是很开心的。
孤爪研磨放轻了动作，把屋子大概收拾了一遍，在她桌子边上放上了盖紧的饮料和小吃，自己则是拿了本漫画书，戴上耳机，安安静静坐在地毯上陪她。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孩子终于画完，手都在抖，眼神也有些涣散。
她像是熬了一整夜、哈欠连天的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之后就游魂似的起身胡乱飘着，直到看到孤爪研磨，这才安心似的，一脑袋往他身上一栽，胡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就蜷着身体闭上眼睛睡觉。
孤爪研磨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额头，看她似乎一下子就进入深度睡眠，又有些羡慕地轻轻捏捏她脸颊。
一点醒来的趋势都没有。
孤爪研磨心安理得地调整了姿势，把她当成抱枕，懒懒散散继续边漫画边吃他刚刚给她准备的零食。
七月七生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咕噜咕噜叫的像是在哀鸣，腰背腿都有些发麻的酸痛，尤其是手，像是刚刚揍了十个不良。
她茫然地一边按着自己的手，一边苦苦思索自己怎么会睡在地上。
最后瘪了瘪嘴，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研磨——”
第130章 第130章少年熟悉的嗓音……
少年熟悉的嗓音从厨房里传来：“在煮杯面，马上就好了，等会儿。”
七月七生安心了。
她慢吞吞起身，拉开窗帘，窗外一片晕黄的天空，落日橙灿灿的像颗橘子，七月七生有点馋了，小跑到厨房门口：“明年冬天我们吃烤橘子吧！”
孤爪研磨无所谓：“你记得就行。”
七月七生又伸了个懒腰，嗓音有些沙沙绵绵的：“我好像睡了好久好久，然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虽然不记得梦到什么了，但是有种去了很多很多个地方、过了几十年的感觉。”
孤爪研磨听着：“然后呢？”
“然后——哦对，我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就蹦出了特别多画面，源源不断的那种，不画出来就要憋死的感觉！”
孤爪研磨继续听着：“嗯，画完了吗？”
“画完了！手都酸了！”
七月七生把手伸到自家男朋友面前，被嫌弃地推开。
孤爪研磨：“别想了，不帮你按，我手也酸，被你压一下午了。”
“那待会儿我帮你按按。”
七月七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溜到他背后抱着他吸了一口气：“是拉面味的研磨！”
因为某人的关系看了不少恋爱题材漫画的孤爪研磨：“……”
他相当抗拒这个形容：“你是要吃了我吗？”
七月七生确实想咬一口来着，但是又微妙地下不去嘴，想了想明白了：“可以是可以，但是研磨你太瘦了——”
然后因为胡说八道被打了脑袋。
吃饱喝足，七月七生兴致勃勃看着自己的画稿，隔一小会儿就为自己画出来的东西惊叹。
她非常满意地把孤爪研磨抓过来看，一点一点给他介绍自己的画，虽然有些不太记得了但不影响她胡扯。
孤爪研磨虽说不太懂画，却也看得出来她确实画的相当好，有些构想简直是他这种门外汉也一眼天才的程度。
对于自家女朋友他当然不吝夸奖。
七月七生得到了想听的话之后，喜滋滋拿出画板，图穷匕见：“你也觉得我画的很天才吧——来吧，把衣服换上，我给你画。”
孤爪研磨：“……？”
他忍不住戳戳她脑袋：“饭也不记得吃梦也不记得内容，甚至连自己的画都不记得为什么要那么画，就只记得这种东西了是吧？”
“什么叫这种东西，”七月七生纠正，“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想起今天一大早发生的事，孤爪研磨就有点不太想让她如愿：“你就没想过衣服可能还没到吗？”
七月七生才不信：“研磨答应过的内容才不会耍赖——而且又不是让你运动。”
女朋友太信任自己不好耍赖怎么办？
孤爪研磨磨蹭了几分钟，还是顶着少女明亮期待的目光，不情不愿不好意思地去浴室里换衣服。
他刚想放慢动作拖延一会儿，七月七生大大咧咧的声音就从浴室外传来：“研磨，你别全脱了，要是不会穿我还可以进去帮你。”
孤爪研磨：“……我可以！”
他一边换还一边有些崩溃又严肃地沉思，到底是因为什么，让某个一开始亲一下都会害羞半天的笨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反正不可能是他的原因。
足足十几分钟后，在女孩子的第三遍催促下，孤爪研磨照了照浴室的镜子。
稍微相处一下就能清楚，他除了内敛懒散了一点，性格完全是这个年龄正常的男生。但孤爪研磨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的确有一点点女生气，脸小皮肤白，眼睛也是猫儿似的圆润秀气的形状，第一眼看上去会误会都是正常的。
把头发整理梳顺，带上头饰之后就更秀气了……像是内向腼腆的小女孩。
以前孤爪研磨偶尔会因此苦恼那么一会儿，但眼下，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能松一口气。
至少这么穿不是很违和——毕竟是为了安抚女朋友，也算得上是情侣之间的趣味，孤爪研磨虽然没想着要穿的多好看多，也不打
算穿得太辣眼睛。
所以，最后他的选择是最简单也布料最多的那款长款女仆装。
宽松的长袖能盖住手臂肌肉，高于锁骨的领口严严实实扣好，裙摆也过了膝盖——毕竟是为了女性设计的衣服，不想松松垮垮就只能买到这么长了。
其实买的时候还附赠了配套的白丝袜，孤爪研磨之前试的时候也觉得穿上更合适一点，但是、但是……不管怎么想在自家女朋友面前还是不好意思穿上。
就，这样应该也行了。
孤爪研磨僵硬地抱着校服外套出了浴室。
仍旧穿着校服的粉发少女正眨着一双盈满期待的水润粉眸，抱着画板，盘腿坐在地板上仰头望他。
这人——眼睛看到他的瞬间就完全亮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赞叹和喜爱！
七月七生超级真情实感地红着脸大声赞叹：“超可爱的！！！研磨！！！我喜欢这个！超喜欢！！！”
孤爪研磨就能看到她不存在的耳朵和尾巴在飞快翘起晃来晃去。
要不是眼神清澈又灵动，他女朋友这样跟个变态似的。
孤爪研磨羞窘地手握着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才小声道：“好、好了吧……”
七月七生举起画板，诚恳地询问：“请问可以穿上白色长袜吗！我觉得会更可爱！！！”
孤爪研磨：“……”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很想说一句他女朋友眼光真的非常刁钻。
但是他还是快速拒绝了：“很麻烦，算了吧，我也没买。”
“请穿我的吧！我可以帮你穿！”七月七生像只小狗一样绕着他转来转去，湿润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专注望着他，嗓音都夹起来了，“我保证干净的，不要嫌弃我好不好——”
孤爪研磨顿了顿，没忍住拍在她额头上推开不断凑近的她，说话时脸闷闷热：“你是变态吗，别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是变态就可以帮研磨穿上白色袜子吗？”
七月七生满眼满心都是对打扮自己男朋友的纯粹喜悦和热爱，被哪只手拍的就去蹭哪只手撒娇，黏黏糊糊贴过去：“那我是只属于研磨的变态，跟踪狂，偷窥狂……可以嘛可以吧穿一下嘛，我最喜欢研磨啦——求求你啦！”
她双手合十祈祷。
那张其实很有那种姐姐气质的漂亮脸蛋，现在活脱脱像只黏人小狗一样满是耍赖，还一副无辜的表情。
孤爪研磨沉默。
他要是能说得出口拒绝的话，一开始也不会买下这套衣服了。
结果自然可想而见。
七月七生翻了一堆袜子出来，有小腿的过膝的直筒的还有短袜网袜——孤爪研磨甚至看到两条连体丝袜。
他艰难而快速地移开视线：“……好多都没怎么见你穿过。”
七月七生解释了一句：“有不少是我买来当绘画和搭配参考的，但是没有穿出去过——全都洗了还在太阳底下晒过，保证干净的。”
这种时候谁还会在乎这个。
孤爪研磨有些许心慌地往后挪了一小步：“我，穿哪个……？”
七月七生忽然蹲下身观察他的小腿，甚至伸手摸了一下他小腿上的肌肉。
震惊地下意识捂紧长裙同时合拢双腿的孤爪研磨：！！！？？？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他浑身僵硬，满张脸都红透了，语气几乎有点崩溃：“你在干嘛？！”——正常一点！正常一点！！！
七月七生后知后觉自己冒犯，连忙松手道歉：“因为研磨的腿又直又白还有肌肉所以稍微有点看入迷了——抱歉！穿这个过膝的吧！要我来帮你穿吗！？”
孤爪研磨毫不留情推开她的脸，颇有点咬牙切齿：“……我自己来！”
他女朋友于是一边歉意又绅士地后退到角落里双手扶膝像只乖巧的蘑菇一样守着距离，一边继续用真诚急切期待的目光盯着他的腿。
穿个过膝袜，孤爪研磨被她看出了脱衣服的微妙羞耻感。
要疯了。
他一开始到底为什么会同意这种要求！？
孤爪研磨满心灰暗地穿好，起身，不自在但认命地转了一圈展示，然后主动询问：“需要我摆什么姿势——请别太过分……”
早点当模特画完早点结束，他以后绝对再也不会用这种条件来安抚她——
粉发少女在他提了提裙摆、又不自然地半举着手时，忽然单膝下跪，轻轻捧住他滞空的那只手，很虔诚地将脸贴在他的手上。
她那双粉瞳依恋地望着他轻声请求：“我可以亲一下你的手指吗？”
“……你是真的有点变态。”
孤爪研磨骂了一句，又认命地弯腰将手垂在她面前，神情闪烁着别开了脸：“可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随便你，反正我今天听你的话。”
七月七生认认真真亲了亲他带着茧的指腹，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氤氲着有些惹人怜爱的雾气。
她依旧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安静抬眸望着他，干净柔软的嗓音流淌着暧昧动心的话语：“穿着女仆装的研磨，像妈妈一样温柔，又像我的女朋友一样惹人怜爱，我好像可以拥有你，也可以被你拥有，被你抱在怀里，拍拍脑袋夸赞……我现在好为你心动。”
孤爪研磨只觉得全身发热，又像没骨头似的发软，心跳快到超标，他动作完全被眼前的少女的一眼一手所牵引，仍然强撑着镇定，嗓音沙哑而无力。
“……你的癖好是女装吗？”
“不一定，我也不清楚，”七月七生凝视着他，柔软而缓慢地将脑袋靠在他结实的手臂和劲瘦的腰间，“只是一看到研磨为了我露出不一样的一面，就感觉很幸福，好像整颗心都是满的。”
“而且，如果研磨穿的特别帅气的话我就只会觉得好心动，顶多也就是想扒下来；但是穿女装的话，会自然而然给人一种温柔包容的感觉不是吗？研磨是男孩子，穿起来还会有秀气又舒服的少年感……总之就是很好看很想亲近，想要和研磨贴贴——当然最重要的是就只会有我看到，研磨还会害羞……”
“……”
孤爪研磨忍了半天，压根想不出来她是从哪里进修的情话，最后也只是红着脸低声骂了一句：“你这不是很清楚你的变态嗜好吗？”
七月七生才不管，张口就是撒娇：“喜欢喜欢喜欢我就是超喜欢现在的研磨——抱抱我然后夸夸我嘛！”
简直乱来。
孤爪研磨心浮气躁又妥协，并不算温柔也没办法太温柔地把女孩子完全抱在怀里，与其说是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如说是掌心包裹住她的后脑，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将下颌抵着她的肩膀，低声耳语：“夸你什么？夸你癖好特殊？有自知之明？会装傻充愣还会撒娇？”
七月七生蹭蹭他的手，又偏过头在他的后颈落下一个濡湿的亲吻。
即使不说话也很会撒娇。
孤爪研磨忍无可忍掐住她的后颈阻止她乱来，在激烈到近乎眩目的心跳声中，僵硬地长叹一口气，嗓子完全哑掉了：“……好孩子——继续。”
真是疯了！
“……”
最后当天还是忘记画了。
七月七生感觉很遗憾，有点想让自家男朋友再当一次模特，又不太敢，犹豫了几次，最后还是翻着记忆悄悄画了几幅，没敢给自家男朋友看，更别说别人了。
只能继续遗憾地偷偷摸摸收藏起来。
但那次的的确确在各种方面和各种意义上都给了她很多灵感……她已经开始想下次要怎么让自家男朋友再妥协一次了。
眼下还是算了算了。
过几天，国中最后一波同学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