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推翻皇帝,亲手报仇……
士兵攻入皇城后, 百姓心惊胆战,宛若惊弓之鸟。战火掀起了满天的硝烟,无数人在自己家中瑟瑟发抖。
他们没有想到在有勤王联盟的情况下, 乱军还是攻入了皇城,不少人在天幕上泣血质问, 各地百姓一并声讨那些联盟军。
被人唾弃的大部队还在几百里外跟惠襄王的杂牌军队斗智斗勇, 即便是他们想疾行过来救人,也得废上个一天时间,到时候一切也都已经晚了。
不论皇帝是死是活, 便宜都让长孙祯给占了,他们哪里能得到半分好处?
还不如就此吸纳那些杂牌军, 或是干脆打道回府,以免长孙祯得了便宜对他们来个秋后算账。
不过也有那些个心思诡谲的,想趁此机会去皇城里喝点肉汤, 赶紧跑过去发点战争财,总不能什么好事儿都让他长孙祯给占完了吧。
大盛朝千千万万的人看到天幕上的那些哀嚎, 普遍陷入了茫然之中。
虽说平日里他们确实瞧不上当今的皇帝, 甚至对他生出了许多厌恶之感,恨不得他立马从那个皇位上滚上去。
可是皇城对他们的意义还是不同的,毕竟帝王是天子这个印象在他们心中烙下深刻的痕迹。他们万万没想到, 所谓受命于天不过是个笑话。
这让他们心中有些迷惘, 从未有这样一刻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如今正处在改朝换代之中。
哪怕上头坐的是哪位与他们而言都相差不大, 但是皇城中百姓的凄惨却让他们感同身受了。
有的人哈哈一笑, 讥诮道:“果真是皇帝轮流做, 明年到我家,这就是皇权。啧。”
众人此刻并没有意识到,皇帝的尊严在天幕之上被进一步磨灭, 随着民众猜想皇帝也如小鸡仔一般被人宰杀,而上天根本不会保佑他时,皇权也在进一步败落。
长孙祯也在赶往皇城的路上,他打算和惠襄王的军队一举拼杀,却还是分出了些许心神关注着天幕。
当他看着百姓们大逆不道的言论,心中微惊。
以前这些天下的百姓可不知道宫变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好多人浑浑噩噩经历变迁,对上位者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于是对皇室的敬畏还是存在的。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皇帝是怎么被无能地拖下马,比村口的狗都不如,还会畏惧皇帝吗?
他不知道,并且思考着这难道就是天幕的用意,要让这个世道一步步走向没有皇帝的那天,正如薛兰鹤所在的那个世界一样么?
“主公,前方就是敌军了!”副将拔高了声音,语气有些兴奋。
马上就能建功立业,夺得大功,武将们早已磨刀霍霍。
长孙祯也收敛心神,目视前方:“全军,听候号令,随本将军冲——!!”
*
薛兰鹤从睡梦中惊醒,他拿过手机,屏幕随之亮起——才刚刚五点。
他伸长手臂,握住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往嘴里灌了几口冷水才平静下来。
喝到一半,他突然僵住,急声问道:【系统,是大盛那边已经见分晓了吗?】
他的眼睛赤红,本就是突然惊醒过来,这会子眼白更是爬满了红血丝。
系统不禁在心中感慨他的敏锐,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小将军的人,第六感真强。
它说:【是,乱军已经攻入皇城,正在与禁军厮杀之中。再过不久,长孙祯也会和叛军打起来。】
薛兰鹤狠狠皱眉:【你为何不提醒我?】
若是错过亲自斩杀仇家的机会,他怕是要呕一辈子。
系统冷静地回答:【经过判定,皇帝并不容易死亡,你能亲手杀死他的几率很大。】
薛兰鹤要的自然不是几率,他要的是百分百能够杀死元盛昭的机会。
他不跟系统多话,而是直接问道:【我想直接回大盛,杀狗皇帝,可行么?】
系统沉默了一下,才道:【可以,只怕你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薛兰鹤没想到系统还这样贴心地给他预留时间,他先是托助理给自己请了个假,然后亲自去元宁的房间。
小外甥睡得一向香甜,哪怕有点动静也不会轻易被吵醒。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元宁竟然从睡梦中骤然醒过来,揉揉眼睛,稚声稚气地喊:“舅舅?”
薛兰鹤应了声。
元宁比方才清醒得多,立马坐起来,问:“舅舅,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床边的小夜灯亮起朦朦胧胧的昏黄光晕,元宁的眸子瞧着更像是琥珀了,只是那双漂亮好看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忧色。
薛兰鹤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别担心,舅舅只是去个地方,很快就会回来的。”
元宁心脏一紧,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是去大盛吗?”
薛兰鹤颔首。
元宁追问:“能不能带上我?”
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好似有泪光。
薛兰鹤狠狠心,摇头:“岁奴,你乖乖的,舅舅很快就会回来。”
元宁从来都不会无理取闹,见状也只好乖乖答应。
他咬着嘴唇,顿了会,才说:“舅舅,把母妃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他们都带回来,我们人一家团圆,好不好?”
薛兰鹤轻一眨眼,泪珠从脸颊淌过,他才发觉原来自己也落了泪。
他喉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鼻尖也在隐隐发酸,多余的话一句都说不出,他点头:“好。”
*
皇宫里乱成了一片,到处都是逃跑的人和尖叫刺耳的声音。
往日的规矩在此刻烟消云散,宫人们争抢着珠宝,甚至还对自己从前伺候的主子们拳脚相加。
此前对手下人良善的嫔妃倒还好,那些宫人们对主子忠心耿耿,还会护着她们离开。
而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皇子公主们就遭了难,他们以前稍有不顺心就对伺候的宫人拳打脚踢,有些人还以肆意凌辱宫人为乐。
有位出身卑贱,但因母妃受宠所以肆意妄为的皇子平日里最为狠毒。他曾经就因为手下的侍从跪得慢了些,被他当作是不敬自己,被将人脖子拴住从宫门口拖拽至殿内,活活拖死。
其他侍从也或多或少遭受过他的磋磨,心底的恨意滋生蔓延,哪怕是拼上他们这条命都要报仇雪恨。
那位皇子看着往常温顺如绵羊的宫人们狰狞凶狠地望着自己,□□早已吓出了一滩黄水,磕头求饶都不止,却不能阻拦半分。
殿中的惨叫声简直响彻云霄,令人不寒而栗。
皇宫中的乱象还不止如此,人性的丑恶比比皆是。
皇帝倒是早有准备,在几个对他唯命是从的太监护送下,携带着各种珠宝首饰从宫里的地道中逃之夭夭。
地道是一代接一代地相传,也只有帝王才能知晓在何处。老谋深算的开国皇帝兴许早料到会有元盛昭这种不肖子孙,所以早就给他们提供了逃生通道。
本来妻儿也应当会被护在其中的,可是元盛昭怕被他们拖累,延缓了逃命的速度,所以早就将他们弃之不顾了。
反正只要他活着,妻子能再娶,孩子也能再生,兴许后边出生的种还比如今的聪慧乖巧。
打着这种主意的元盛昭逃起来就更没有负担了,他还把玉玺一并偷偷带走,在暗地里嗤笑那些诸侯王争来争去都是一场空,哪怕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是得位不正。
他又忽地想起薛兰鹤——那个乱臣贼子竟然妄想向他报仇,真是何其可笑。
待他逃出宫外,又有内廷太监这些高手相助,再以富家翁的身份活在这世上,薛兰鹤又能奈他如何?
这般想着,元盛昭心情更为畅快得意。
身边的太监手持烛灯,穿梭在这幽暗的隧道之中,半分不敢停留。
不知过去多久,一点亮光洒在前方的地上,他们离出口近了。
众人心中都不免有些激动,只要走出去,就可逃出生天。
元盛昭更是走在最前边儿,嘴角向上挑起,走路的姿势都显得闲庭信步了些。
只是他面上的笑在刚走出去之后骤然僵在脸上,眼睛突地瞪大,看着简直无比滑稽。
地道的出口,他那早已弄死的仇敌,出现在异世、天幕之上的薛兰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
薛兰鹤哪怕是在现代也没有荒废自己的武功,他平日里极其没有安全感,对大盛的事耿耿于怀,或许就是为的就是今天——
为了送自己的敌人上路!
他的眸光发沉,冷眼瞧着那些护送元盛昭的太监都是些忠心的好狗,为了他甘愿赴死。
薛兰鹤没有不杀无辜之人的高洁,他对一切阻拦自己复仇的人都不会心慈手软,简直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不过眨眼间,周遭就躺了几具新鲜的尸体。
元盛昭吓得两腿抖若筛糠,兴许知道薛兰鹤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咬着牙,没有求饶,只是一双眼睛瞪得快要突出来,额前也冒出了青筋。
“朕没有错,国师果真说得一点不差。你薛兰鹤本就是乱臣贼子,乱我大盛朝,夺我皇位!”他恨得牙花子都快嘬出血来。
薛兰鹤也恨,他一字一句,缓慢地说:“元盛昭,你锦衣玉食一生,一定没有尝试过军中酷刑的滋味吧。你身为皇帝,若是身败名裂,被后世千千万万人唾骂是,恐怕到了九泉之下都得被你们元氏的老祖宗厌憎。”
他这话的背后含义不言而喻,直接往皇帝心窝子上戳。
元盛昭嘴角溢出鲜血,目眦欲裂:“薛、兰、鹤,你敢——!!!”
回应他的是慢慢逼近的刀。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我替你坐牢
薛家满门忠义, 却落得枉死的下场,不知多少人痛心疾首。
当日斩首后,薛家一众人本该草革裹尸扔于乱葬岗的, 但还是有好心人将他们的尸骨收殓,最终埋葬于千门山的山脚下。
因着收殓之人担心被皇帝发现, 所以也只敢将薛父薛母的尸首带走, 再从其他地方找了两具年龄近似,性别一致的尸身伪装。
此事乃长孙祯告知于薛兰鹤,也算是投门状, 亦或是谢礼。
薛兰鹤同他只是相互利用之关系,又感念帮忙收殓的好心人, 于是便托长孙祯照拂恩人一家。
他们家于是早在皇城兵败前就已经被带走安置,如此倒也算是报了恩。
薛兰鹤先是在皇城带走了姐姐的尸身,让系统帮忙好生收殓, 又去千门山山脚将父母的尸首给挖出来。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在父母的坟茔前跪地磕拜, 以至泣不成声, 不知该不该后悔自己在边关的意气风发,以至于功高盖主,所以害了整个薛家。
若他只是一纨绔子弟, 哪里会惹得皇帝忌惮怀疑, 薛家在乱世的洪流中应当也能保住自身……
薛兰鹤潸然泪下时, 原本还风平静浪的天气忽地有了清风环绕, 擦着他的面颊而过, 仿佛在宽慰着他。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边挖着泥边哽咽出声:“爹、娘,孩儿不孝, 叨扰你们的安宁……”
这地儿远离尘嚣,僻静幽远,他从清晨挖到午时,十指都已经糜烂,有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
这般自虐式的行为像是他扭曲的赎罪方式。
……
关臣寻思着薛兰鹤这个劳模几乎很少请假,难不成是最近拍戏太辛苦所以才病倒了?
想到薛兰鹤家中就只有一个小的,又没别人可以照顾,他当即提着大包小包去看望对方。
去了薛兰鹤的公寓,他也确实被里头的安静给惊了一跳。
青天白日的,客厅里倒不昏暗,只是太静了些,没什么人气。
倏忽间,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不由心里一惊,赶紧去追寻气味的来源。
关臣旋即来到了卫生间门口。
他没有任何畏惧地猛然打开门,却只看见薛兰鹤将双手放在清水下面冲洗。
他视线不轻易地往盥洗盆里扫了眼,却被这人血肉模糊的双手给惊得心脏骤停。
关臣没有丝毫迟疑地把水龙头关掉,瞧着薛兰鹤的十指更是惨不忍睹——皮肉翻卷,竟也有白骨依稀可见。
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呼吸不上来了,牙根咬紧,眼眸也微微泛红。
薛兰鹤才是不明所以。
他回来之后不敢立马让外甥瞧见如今的模样,打算先清理脏污,再给双手包扎一下。
谁知道关臣会突然闯进来,反应还这么大,活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早知道他就不该在某次醉酒,和这人放肆欢愉了之后,心软把家中的钥匙给他了。
薛兰鹤的平静让关臣愈发心里难受,他问:“你这是怎么了?”
一出声他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谁让薛兰鹤不光是手上有伤,甚至连身上都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更是不敢耽搁,攥紧了对方的手腕,不等薛兰鹤回答,沉声道:“我先拿医药箱里的东西给你处理一下,你别再自己乱来了!”
薛兰鹤见关臣对自己的语气少有的重,没觉得恼怒,反倒是挑挑眉,颇有兴味地看着对方。
消毒的碘伏刺激性固然小,可涂在伤口上还是有些轻微的疼痛。
薛兰鹤发出轻轻抽气的声音,动静几不可闻,可关臣还是发觉了。
后者分明忍着怒气,想给薛兰鹤一个教训看看,瞧他还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了。
但是在听见动静后,他还是身体很诚实地放轻了动作。
处理到最后,薛兰鹤这个受了伤的人面色不变,关臣眼眶却红透了,仿佛双手重伤的是他一样。
薛兰鹤不知怎么的,莫名觉得这个场面有一点好笑。
关臣抬头就看见薛兰鹤眼中的笑意,本来被心疼压下的怒火蹭得冒上来,他怒道:“你就这么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吗?!”
还有身上的血腥味,他真不知道对方去干了什么。
薛兰鹤说:“抱歉,事出有因,我平时还是很爱惜这条命和身体的。”
关臣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薛兰鹤那张好看的面孔上显出诚挚的表情,心中的怒气也没有那么重了。
他扯了扯嘴角:“好吧,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去干什么了吗?总不能是去杀人了吧!杀了人还用自己的手指埋尸,你可不像是这么蠢的人。”
薛兰鹤没有介意他还要拉踩一下说自己蠢,而是眸光幽沉,平淡道:“如果我说是呢。”
这样重的血腥味,他没有处理得很及时,总不能说是去杀猪了吧。
关臣喉咙微哽,试图在薛兰鹤的脸上找到开玩笑的迹象。
他只看到薛兰鹤的眼睫毛和从前一般又直又长,连抖都不曾抖一下,眼睛狭长深邃,嘴唇很薄,下颌线冷锐,是极其锋利逼人的俊美相貌。
总之……不像是开玩笑。
他额头突突地疼,说:“你不会无缘无故去伤人,这件事多半事出有因。”
薛兰鹤极快地反驳:“但我就是做了,不管怎么事出有因,也是既定的事……”
他的那个实字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关臣捂住。
对方打断他开口,自己又说:“那我替你认罪,替你去坐牢。你的名声比我更重要。”
薛兰鹤怔住,看出了关臣神情中的真心实意,心脏就像是被小蚂蚁啃噬似的,很痒很酸涨。
他还是第一回碰上除了亲人之外,还会带给他这种情绪的人。
“没有……没去干坏事,一切都结束了。”薛兰鹤把脑袋靠在关臣的肩膀上。
关臣被他冷不丁这么一说,有些狐疑,没有因为薛兰鹤主动依靠在他身上而窃喜,还抓住对方的肩膀:“薛兰鹤,你认真跟我说,别试图蒙混过关,看着我的眼睛。”
薛兰鹤是谁啊,他演戏也是被大导演检验的,当即就把脑袋抬起来,不避也不闪地和关臣对视。
“真的没有,不骗你,不信你去查嘛……”
二人正在这“脉脉含情”望着对方之时,耳畔传来了慢慢走动的脚步声。
他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
元宁单手扶着玻璃栏杆,一双干净清润的眸子好奇地看着他们。
薛兰鹤耳朵和面颊立马烧得慌,赶紧离关臣八百里远,抬头一看对方——关臣脸上竟也红了个彻底。
再怎么混不吝的人在干坏事的时,碰上这样乖软的小孩,对上那澄明的眼神也会羞惭吧!
*
“舅舅……”元宁注视着薛兰鹤的一双手,眼眶一下就红了,泪水也簌簌地往下掉。
他瘪着小嘴,轻轻地抽泣着,哭得老可怜了。
薛兰鹤一瞅就没辙了,他头疼地看向自己的小外甥,又是心疼又是没辙。
关臣正在吧台上倒水,余光注视着他们舅甥俩的互动,不由好笑——
他就说总有人能制得住这人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来了。
哪怕元宁只不过是五岁小孩,薛兰鹤还是会对他低头认错:“行行行,是舅舅错了,今后舅舅都不会这样鲁莽。”
元宁没感觉到薛兰鹤的真诚,于是只默默地抹眼泪,不说话。
薛兰鹤也算是碰上了自己的克星,又是道歉又是叹气又是约法三章。
眼见着他们这舅甥俩和好了,元宁也被薛兰鹤抱在怀里好好哄着,关臣的存在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一大一小用相似的漂亮眼睛看着关臣,仿佛无声的催促。
关臣:“……”
用完就丢是吧?
他到底是个有眼色的,叹道:“行吧,你们说,我先走了,反正我也有一堆的事要忙。”
等关臣离开之后,元宁赶忙问:“舅舅,大盛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他想起系统直播的事,又觉着自己问得太过冲动了些,眉头不由轻轻蹙了蹙。
薛兰鹤朝他颔首,半点都不避讳正在进行的直播,平淡道:“已经处理完了,该报的仇也已经报了,该收殓的尸骨……也皆已收殓。”
元宁听着颇为触动,眼泪又在往下掉。
“那我们快些寻个风水宝地好好安置他们,再去祭拜。”他赶忙擦干眼泪,坐不住了。
此刻可不是光让他和舅舅抱头痛哭的时候。
薛兰鹤看他小小年纪就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心里不由有些欣慰。
而大盛朝的许多人在听见薛兰鹤的话之后,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天幕上面俨然已经乱成了一锅煮。
有人质问,有人叹息,有人悲哀,有人兴奋……
[薛将军竟然可以穿梭大盛和那个世界么,既如此,能否把我们也给带上呢?我愿舍弃一身家财,只求能前往那个世界!]
[薛兰鹤报了仇,就意味着皇帝已经身死了,果真是乱臣贼子啊!!!]
[这世道是乱了,全都乱了!]
[不知谁能笑到最后,谋得这天下呢?]
[也不知在这乱世,吾等该如何安身立命。就连皇帝都能被轻易杀死,更遑论是咱们普通老百姓。]
长孙祯眼瞧着天幕,眸中竟是戏谑,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玺——此物乃是薛兰鹤送给他的最后一份大礼。
当然,最大的礼还不是这个随随便便就能雕刻出来的玩意儿,而是对方把元盛昭这个皇帝杀死的事。
既然正统已死,那么最后能夺得天下的人,就自然是各凭本事了。不拘是谁,都不能不算名正言顺!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元宁慢慢长大了
几天后, 双手都绑着白色绷带的薛兰鹤在歇息的时候,掀掀眼皮看向自己身旁的人。
关臣好不容易得了名分,自然是积极地献起了殷勤, 他可不是那种得到了就不珍惜的渣男。
而且他最近还得知了薛兰鹤手上的伤不是因为别的,正是由于对方找到了自己亲人的尸骨, 情难自禁收殓尸身时才弄成了这样。
此前的心疼和生气消下去, 他照顾薛兰鹤时,也难免会起一点小心思——
“阿鹤,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伯父伯母啊?我觉着我身为晚辈, 理所应当去祭拜一下他们。不然他们还以为我是多没礼貌的人……”
他在这里磨破了嘴皮子。
俩小孩在剧组外遥遥望着,元宁有些疑惑:“飞渡哥哥, 你们都没有跟关叔叔说吗?”
此次能这么快地将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他母亲好好安葬,还是托了关家的关系,祭拜一事当然也会有邀他们过来。
虽说丧事令人沉痛, 但礼节也必不可少。
关飞渡摇头:“我还以为薛舅舅会直接告诉他。”
不过难得看他小叔这样小意讨好的模样,还是等之后他自己发现了再说吧!
……
大盛朝。
遥望天幕之上, 迁葬一事也难免会伤感。
他们之中也没多少人有心思再关注那神奇的世界, 而是开始忧心于自己今后起来。
经此一役,惠襄王的军队也被斩尽,听说对方战败后自尽而亡。渤海郡王长孙祯算是占尽了便宜, 不仅声名大噪, 还接管了京城。
其他诸侯王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留下去了。
勤王联盟四分五裂, 开始各奔东西, 赶紧回自己的地盘。
这个时候回去, 兴许还能赶上春耕的尾巴,多给自家攒点粮食,以便后面争霸时后方能够不用忧愁。
若是光抢地盘又不治理是不行的, 但是治理得太好,却又没有军队抵挡敌人更是不妥。
总而言之……打天下难啊。
“是啊,谋夺天下难于上青天。不过主公,此事虽难,但我们依然要去做。”长孙祯麾下的谋士躬身道,“而在今后,我等也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众人纷纷随这位谋士躬身行礼:“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长孙祯也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拱手行礼:“桢便在此谢过诸位的尽心扶持,感激不尽!”
自此,大盛朝已亡,将近十多年的乱战……开始了。
*
转眼间,元宁就到了要入学的时候。
薛兰鹤急得团团转:“笔带好了吗?检没检查它能不能写?要不再多带几支备用吧!带两包纸进去没什么吧,橡皮擦应该放进去了,是不是还要带水。”
关飞渡把书包里的东西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说:“都在呢,不用担心啦,薛舅舅。学校里备好了水,用不着再特地去带。”
元宁也平静地说:“舅舅,我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考个试而已。我之前也考过的。”
他有家庭教师,那些人也常常会发几张试卷令他填写,他早已习惯被试卷淹没的日子。如今不过是换个地方填写卷子而已,没什么好慌张的。
薛兰鹤叹息:“这哪里能一样呢,那儿到处都是陌生人,讲台上还有个不认识的老师守着。”
不只是他如此紧张,就连大盛朝也有许多人同样忧心。
看了这么久的天幕,许多人早已把元宁看作自己的小辈,对他关心备至。
他们听薛兰鹤私底下念叨过,自然知道这场考试的重要性,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文曲星保佑,五皇子这次定要蟾宫折桂。]
[大家不必忧心,凭五皇子的实力,区区一个入学考试必定不在话下。]
[可咱们之前就已经听闻过,这次考试的都是同五皇子一般聪慧灵敏的孩童。竞争如此激烈,怎能叫人不紧张呢?]
那些人担心的事同样也是薛兰鹤烦扰的,所以他才这般心烦意乱。
元宁用圆润澄净的眼睛看向他,只说了一句:“舅舅,你要相信我。”
比起薛兰鹤的慌乱,关飞渡就显得要平静许多了。
他和元宁走得最近,当然清楚元宁的实力,而且他知道自家宁宁弟弟是个多沉稳的孩子。
当年拍戏的时候,元宁在那么多人面前都能面不改色,怎么可能会在入学考试中就露了怯。
他们把人送进教室之后,就回车上坐着等考试结束。
薛兰鹤屁股下的座椅还没有坐热呢,就见一个孩子嚎啕大哭地跑出来,跟他妈妈说题目太难了,他不会做,他想要回家。
他立刻变得如坐针毡起来,浑身都不自在。
后面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好些个孩子,都是抹着眼泪跑出来的。
由此可见,题目必定不简单。毕竟是选神童班的,不可能轻轻松松就放人进来,也不能放任人造神童挤进班里。
这可把薛兰鹤的一颗心放在了火上烤。
他说:“要不然不考了。”
关飞渡:“?”
薛兰鹤对着那双明显疑惑的眼神,沉痛道:“要是岁奴没有考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一蹶不振。还不如就让他读普通班好了,这样也不用遭受打击。况且咱们又不是养不起他,难不成非要学出来个什么模样吗?”
关飞渡都被他说得有些心神不宁了。
考试结束,元宁背着小书包走出来。
薛兰鹤和关飞渡立马走上去对他嘘寒问暖,甚至不敢问他考得怎么样了。
元宁倒是主动提及:“题目确实很难,题量也很大,我做了好长时间才写完的。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检查,兴许这次考试的结果不会很理想。”
薛兰鹤一听他这话,心里凉了半截。他因而对元宁就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戳中小外甥的伤心事。
大盛朝不少人的心情也很沉重。
果然,那些世界的神童都是佼佼者,非一般人能比,所以才能给那个世界带来如此大的改变。
元宁的课他们上过,那些题他们也都见识过,连众多成人都比不过元宁呢,可见元宁是有多聪颖难得。
岂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神童背后是更天才的神童!
相较于大盛朝众人和薛兰鹤的凄风苦雨,元宁自个倒是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半点都不像是还经历过一场大考的人。
这心态谁不夸上一句好。
出成绩那天还是薛兰鹤去看的,就是怕元宁受不了打击。
结果拿到成绩单,赫然发现第一名的位置写着元宁二字。
薛兰鹤:“???”
大盛朝人:“???”
薛兰鹤恍恍惚惚地问元宁:“不是说这次的题目很难吗?”
元宁神态自若地回答:“是呀,确实很难。”
这孩子的表情很诚恳,眼睛水润润的,半点不见撒谎的迹象。
薛兰鹤喉咙微涩,有些发干:“可是你还考了第一。”
元宁也有些惊讶:“真的吗,我还以为这次成绩会很不理想呢,看来是平时的细心养成了好习惯,就算没有再验算也错不到哪去。”
至此,薛兰鹤算是接受了自家小外甥真是个天才的事实。
……
元宁入学之后就成了小班长,他的年纪在一年级也恰恰合适,并且为人沉稳有条理,还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类乖学生,被选上也不足为奇。
就是有些小男生喜欢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喊他小班长,这语气总觉得有些怪,就像是家中的乖乖宝贝被外头的坏小子调戏了似的。
许多人震怒,觉着这些小孩真是可恶,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跟个纨绔子弟似的。
后来还是关飞渡来照看元宁时,严肃地警告了他们不许再这样,他会常常来看元宁,决不允许他们有任何坏心思。
这群男生才收敛了不少。
大盛朝气炸的人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心想学堂里还是有熟人好啊,有了关飞渡这样一位贴心哥哥的照顾,元宁再怎么也不会被欺负的。
他们看着元宁慢慢长大,从脖子上戴着红领巾的小豆丁渐渐成为身形修长的小少年。只有十岁的元宁早已不复当年的瘦弱矮小,也是往上使劲儿地蹿了一蹿,瞧着颇为出彩。
那个在国旗下抑扬顿挫讲话的少先队员已经步入了初中,他仍站在讲堂中,面对着阶梯教室几千双眼睛面不改色地演讲。
他生得眉眼如画,唇红齿白,皮肤又如同白雪一般。穿着白衬衫时,就像是一棵漂亮的小白杨。
底下好多人在光明正大地打量他呢。
初二这边,有人拍拍关飞渡的肩膀,问:“这就是他精心呵护的弟弟啊,长得可真好看,你看,咱们班的女生眼睛都黏上去啦。”
这人语气有些闷。
关飞渡也不高兴,但瞧着元宁如今卓越的表现,却也是与有荣焉。
神童班是他们学校单独设立的,和正常的年级不同,这个班级是小学读四年,初高中分别读两年,然后就能考大学。所以元宁十岁时没有读四年级,而是作为初一的新生代表讲话。
关飞渡听闻时,当即生了紧迫感,也跳了一级。
不过后来他心态放平稳了,元宁读书确实比他聪慧,他没必要在这上边同元宁相比较。
随着年龄渐长,他也不像是小时候那么幼稚,非得死磕烹饪不放,把那玩意儿当个兴趣爱好便是。
他知道了自己今后多半是要继承家业的,到时候就多赚点钱,让元宁安生读书搞搞科研学习什么的,他赚来的钱都给对方花。
等元宁发表讲话结束后,就兴致勃勃地从礼堂下来,同外面等着的关飞渡说话。
刚溜达出去,他看着关飞渡如今笔挺的身高,不由羡慕。
同样都是在长个子,为何他现在还是在关飞渡的下巴处?
关飞渡同他相处这么久,一看他这样蔫巴的小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摸摸元宁的脑袋,哄道:“我现在正处于青春发育期呢,还是长个头的时候。你可别急啊,等你到了我的年纪,也会蹭蹭蹭地往上长的。”
元宁一听他的话,好歹有了些安慰。
他眉眼都随之亮了起来,开心地说:“飞渡哥哥,谢谢你这次来看我演讲。”
“你的事我哪次不是尽量都到了?”关飞渡眼带笑意,语气柔和。
元宁却有些闷闷不乐:“可你最近都不带我玩,晚上也不让我去找你。”
按以往元宁这么说,关飞渡早就开始认错哄人了。
这个时候他却是脸颊腾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个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元宁就用难过的眼神望着他。
关飞渡扛不住,轻咳一声,解释道:“岁奴,哥哥是因为身体变得有些怪怪的,所以才会躲着你,对不起。”
“也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更不是生病了……等你到了哥哥这个年纪就会知道了。”
他磕磕巴巴、极其艰难地把元宁糊弄过去,脸颊早就红得跟番茄似的。
只有大盛朝的成人心照不宣地知道:关飞渡这少年人啊,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