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好，我命中注定的夫人
元旦假期结束，简黎投入到年前的收尾工作。
第一批购入NEO的消费者反响很不错，简黎浏览光汇官网评价，声音和视频陪伴系统被夸赞的最多。
【爸爸离开我六年了，我依旧会晚上躲在被子里想他然后偷偷哭，想再听一听爸爸的声音，NEO声线植入后，在开口喊我小名的时候，我真的泪崩，虽然我知道是假的，但心里有了安慰。】
这条评论点赞好几千。
“第二批估计下周就能出厂，这一批计划先配送到较偏远地方，用来做公益。”周述北坐在旁边，将腿上的笔记本界面给她看，“这是之前筛选出来的几家慈善机构，第一家暂定这一家，我和他们负责人见过几次，很可靠。”
这是两人在合作时就商量好的。
将NEO搭配保护型机器人用来做公益，帮助那些经济困难又有需要的人，之前简黎挑选的对象是一些孤儿院养老院，偏远山区这些地方光搭建渠道就很困难，还要找到可信任的合作方，确保机器人能准确送到需要者手里更是难上加难，她也没资金和精力去做，但光汇出面就简单多了。
简黎对这几家慈善机构有过了解，口碑都挺不错。
“你看着办就可以。”简黎把这条评论给他看，“我现在真的有种自己帮到别人的成就感了。”
“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周述北说。
简黎：“啊？”
周述北合上笔记本，“从你做出第一款机器人开始，就已经在帮助别人了，只是现在这些评论才出现在你面前。”
简黎想起在光汇前台女生说的话，一笑，“那倒也是。”
她头靠在他肩膀，今年北城下了一场大雪，两人也没出去就窝在家里看电影打游戏，狸花蹲在旁边，两只脚往身前一揣，琥珀色眼睛睁得圆圆的，炯炯有神看着电视屏幕，像是发现什么站起来，伸出爪子试图摁住屏幕上的人。
简黎看得好笑，故意操控人物左右来回跳，狸花也跟着左右跑。
周述北从书房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副画面：穿着珊瑚绒睡衣的姑娘盘腿坐在沙发上，长发自然披肩，发梢微卷，皮肤白皙好看的丹凤眼弯起，时不时按着手柄，看猫来回蹦跶，愉悦的笑出声。
见到他，狸花摇了摇尾巴，“喵。”
似在向他提出帮助。
周述北摸了把猫脑袋，顺带拍了两下，话说得很无情，“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狸花别过脸，生气似的跳上茶几，一屁股坐在他手机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打着茶几。见两人不理它，扭头过来看一眼，发现简黎看过来又马上高冷的转回去。
简黎将游戏按了暂停，哄这个有脾气的小猫，“我们一起玩逗猫棒好不好？”
狸花还是不理人，简黎拿起逗猫棒在它面前晃了晃，它懒懒伸了下爪子，便将脸埋进手臂，活脱脱受了天大委屈，看着可怜极了。
“我帮你打他。”简黎抱起狸花，捏住它爪子打在周述北身上，“让他欺负你。”
“喵。”
狸花叫了一声，收回爪子趴在简黎肩膀，小声叫着，听着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简黎鼻子蹭它脑袋，“没事了，我们不理他了。”
周述北：“”
周述北把那只快要成精的心机猫从女朋友怀里拎出来，“你还挺会演。”
被拽住命运后颈的猫瞬间老实，只眼巴巴看着简黎，周述北毫不客气把他放到地上，整个人顺势倒下，头枕在简黎腿上，冲地上的猫挑眉，“这是我老婆，你没老婆。”
“喵！”
狸花很生气的龇牙，从地上跳上来，踩到他脸上。
“你完了。”周述北吃了一嘴猫毛，伸手想去逮住它，但狸花身形很快的跳开，三两步跳上猫爬架最高层，居高临下的胜利者姿态的摆了摆尾巴。
简黎觉得这幅画面好像什么时候看过，好笑的看一人一猫在屋子里你追我赶，最后狸花往床下一钻，任周述北怎么哄骗利诱都不出来。
简黎剥了个橘子，看他从卧室出来，笑问：“分出胜负了吗？”
周述北看她笑得开心，掐她脸，“没有。”
简黎递一掰橘子给他，“吃吗？很甜。”
“不吃。”周述北在她旁边重新坐下，瞥她一眼，看她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吃着橘子，“简清黎。”
简黎转头看他，“怎么了？”
“我被猫欺负了，你怎么不哄我？”
他语气压低，眼尾耷拉，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
简黎眨了眨眼，“你怎么被猫欺负了？”
“这不是重点。”周述北拿走她剩下的橘子，重新躺回她腿上，“重点是哄我。”
简黎被他有些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低头看他，即使是这个角度周述北的脸也挑不出半点瑕疵，想了想，在他唇上亲了下，“这样哄好了吗？”
周述北嘴角弯起一点弧度，“还没有。”
简黎又接着亲了两下，“这样呢？可以了吧？”
周述北“嘶”了声，把最后一掰橘子喂给她吃，“你刚刚哄猫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语气。”
“你怎么跟猫比较上了？”
“不可以？”周述北理直气壮，手臂枕在脑后，语气还带着几分怨气，“我哪里比不上它？”
“是没有可比性。”简黎哄着他，“你哪里都比它好，长得高，长得帅，声音好听，多才多艺，猫怎么能跟你比。”
周述北嘴角上扬，“那的确。”
简黎手指穿过他头发，又亲了他一下，“还有爱心，很细心。”
周述北哼笑，“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多优点。”
简黎：“是啊。”
周述北撑起身，勾住她脖子吻上来，“明天周一，我看了黄历日子不错。”
简黎：“嗯？”
“我们去领证。”
周一，简黎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周述北站在全身镜前扣着衬衫扣子，见她醒来转身走到床边。
“醒了。”说着，从床头柜第一个抽屉拿出一份合同，钢笔拧开，“把这个签一下。”
刚睡醒，大脑重启了几秒，以为是关于NEO授权的合同，结果顶端印着“婚前协议”四个字。
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有些脑仁疼，周述北简要跟她解释一番。
大致是他婚后挣的每一分钱都无偿归她所有，如果有一天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或者两人走到离婚那一步，他无条件净身出户，并且还将赔偿简黎一笔离婚赔偿。
他之前已经将名下所有不动产全部转赠到她名下，数值不可估量，而这个婚前协议更是将他名下公司所有持有股份都纳了进去，也就是说只要两人离婚，他一夜之间就将一无所有。
周述北看着她，“我当然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简黎说。
她当然知道他准备这份婚前协议的用意，她缺乏安全感他就掏空自己给她安全感。
“但我不能签。”简黎放下合同，“你给我的已经足够，这合同对你也不公平。”
“不够。”周述北握住她的手，“我想要给你我的全部，想把世界上所有能让你高兴的东西送到你面前，我只想要你回馈我一样东西。”
“你爱我就是绝对公平。”
我爱你，唯一所求是你爱我。
简黎眼眶一热，抱住他，“谢谢。”
周述北拍了拍她后背，笑得不太正经，“那下午请假。”
“请假干嘛？”
周述北浪荡极了，“做，爱，合法夫妻我总得开荤了。”
“”
两人提前做过功课，拍结婚照需要穿白色衬衣。简黎在外面套了件羽绒服，又接过周述北递来的围巾和耳帽，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出门前又检查了一遍证件，确认没有遗漏。
今天出了太阳，道路两侧的积雪化了不少，有行人撑着伞在树下故意使坏的踹树，让来不及跑开的朋友淋了一场雪。简黎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有些恍惚，好像昨天自己才拖着两个行李箱到北城来上学，转眼就要领证了，而且还是和周述北。
到民政局时，大厅已经有不少夫妻在等待，周述北去拿了号回来，看她一直盯着手机里的领证注意事项。
“紧张？”
简黎：“嗯，有点像做梦。”
周述北手将她手包裹，放到自己腿上，“我也很紧张。”
简黎偏头看他，“看着不像。”
“心里紧张。”周述北笑说，“有一种美梦快要实现，担心中途会出问题的忐忑。”
“不会出问题，我又不会逃婚。”简黎反过来安慰他。
周述北眉骨轻抬，看一眼她的腿，“你要是逃婚，我真的只能一辈子把你绑起来。”
简黎想起前几次他失控的模样，不自觉将腿往身前收了收，更和他靠近了些，挽着他胳膊，“不会，我只会和你在一起。”
周述北轻笑，头微偏，和她头靠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面有人满脸笑容的进去满脸幸福的出来，也有面无表情进去两看相厌的出来，耳边传来工作人员叫到他们号的声音，周述北和简黎手牵手过去。
知道要拍照，简黎特意化了个淡妆，周述北头发梳成背头，五官看着比平时更加立体凌厉，但因为他双眼带笑，将那份凌厉柔化。
摄影师拍过无数新人，见到两人时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两位真般配。”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
这句话听得周述北身心舒畅，拍完照从大衣兜里抓了把喜糖给摄影师。
两人的颜值照片出来都不用修，简黎看着红底的照片，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衬衣，笑着看向镜头。
“般配。”周述北说。
简黎笑着把照片交给工作人员，等信息录入好，红色纲戳在两个红色小本子上落下。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工作人员笑说。
周述北又摸出一把糖，“会的。”
走出民政局，简黎掐了掐自己脸，有些疼，又掐了掐周述北脸，周述北好笑的任她在自己脸上蹂躏，“恭喜我。”
简黎：“恭喜你？”
“嗯。”周述北摸出手机，将两个红本子打开，拍照，“恭喜我娶到了想娶的人。”
简黎笑起来，“那的确值得恭喜，但也要恭喜我。”她勾住他脖子，踮脚，“嫁给了我喜欢的人。”
周述北低笑，“那恭喜我们都得偿所愿。”
简黎看着他笑，余光瞥见有卖糖葫芦的经过，“我想吃糖葫芦。”
周述北应了声，叫住卖糖葫芦的小贩。
简黎选了一串山楂味的，外层洒了芝麻，颗颗饱满像小灯笼。
简黎咬了一口，又递到周述北嘴边，“尝尝。”
周述北咬了颗，山楂是晒干后的，没有酸味。
简黎吞下嘴里的糖葫芦，“好吃吗？”
“好吃。”
外面风大又冷，两人回到车里，周述北并没第一时间发动车子，把结婚证打开盯着看了好一阵，美梦成真的感觉终于一点点回归到真实，倾身，吻上简黎的唇。
他的唇有些凉，但也提醒彼此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成为他的合法妻子，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分开他们。
吻了好几分钟，周述北才松开，“周太太，我们回家了。”
简黎浅笑，“走吧，周先生。”
简黎将结婚证发到宿舍群里。
【谭雪莹：我去！！这么迅速！！！上星期求婚这星期领证，周述北这是有多迫不及待。】
【庆雯：恭喜！！！！】
【楚悦：恭喜！！！！】
【谭雪莹：恭喜！！！！】
作为一路看他们走到现在的人，几人都十分替她高兴。
回到家，简黎坐在沙发上回群聊的消息，发现朋友圈出现周述北头像的小红点。
周述北很少发朋友圈。
他上传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两个红本本摆在一起，本子是打开的，除了照片和名字其他信息都打了码，另一张是很多年前两人在女生宿舍楼下的合照。
过了好几年的照片在现在手机的分辨率下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认出来这是他们。
照片上方配有一行字——
【你好，我命中注定的夫人。】
第82章
身心在此刻都全部交付
周述北手机一直在响，全是看到朋友圈后发来的祝福。
他一个没看，脱下大衣后把本在猫窝里睡觉的猫拎出来，被打扰美梦的猫不爽的冲他叫，周述北拍了拍狸花脑袋，把结婚证打开给它看。
“看到没，我老婆。”他哼笑，捏住狸花耳朵，“以后有点眼色，别跟我抢。”
“喵！”
本来被从温暖的窝里抓出来就很不爽，现在听周述北这个语气更不爽了，狸花龇牙咧嘴，尾巴用力打在他身上，冲他叫。
“嚷嚷也没用。”周述北心情大好，故意的用结婚证敲了敲猫头，“回你的窝去睡。”
狸花简直要气死了，四脚刚落地跳起来就是一个反手掏，周述北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猫拳。
“”
“噗嗤”
简黎没忍住笑出声，立刻获得周述北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
“笑？”
周述北眼尾下压，瞥一眼跑回猫窝的猫，弯腰在她身侧坐下，两条长腿自然敞开，嘴角还沾了一根猫毛，就差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简黎忍住笑，将他脸上的猫毛取下，确认没有抓伤，“一时没忍住。”
周述北掐她脸，“我被猫打你很高兴？”
“那没有，只是觉得你们有点幼稚。”简黎半张脸被捏着，说话有些困难，“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小孩，你不会还要跟孩子分胜负吧？”
周述北怔愣一下，没说话。
简黎从他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脸，“干嘛不说话？”
“你想生孩子？”周述北握住她的手，确认地问。
“现在还不想。”简黎端起茶几的水杯喝了两口，“你想要孩子？”
“我的想法不重要。”周述北抱住她，“你想生就生，不想就不生。”
简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口碾了下，她以前总看到或听说结婚后周围人都开始进行催生，好像不生孩子是什么多大的罪名，办公室有个女生，在结婚时和男方本说得好好的两年内不要孩子，结果半年后男方就承受不住父母的催促，改变想法，两人因此还吵了一架。
“这两年公司在走上坡路，在公司完全步入正轨前我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或许以后会有，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简黎还是把这件事的打算跟他说清楚，“如果你某天想要孩子——”
“不会。”周述北打断她后面的话，“这个事你做主，我不会催，一个猫就够我闹心了。”
简黎低笑，摸了摸他刚刚被猫打的地方，亲了下当安慰，“现在好点了吗？”
周述北笑了声，勾住她脖子把人往身前带，“不够。”
周述北低头吻上来，掌心拖着她后脑，简黎仰着头，感受他舌尖在唇上描绘，在牙齿前顶了下，撬开，闯进来勾住她舌头纠缠。
吻不断加深，周述北箍在她腰间的手收力，像要将她融进身体。
简黎倏地感觉腰间一凉，是周述北手从针织衣下巴探了进去，指腹摩挲她腰间软肉，皮肤白皙光滑，仿佛最上乘的羊脂白玉。
简黎眼前的景物从阳台变到天花板，供暖充足的室内让周述北的手很快就暖和，过于刺眼的光线晃了下她的眼，摁住周述北作乱的手，提醒，“还是白天。”
周述北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有些哑，“白天也可以。”
吻落在脖颈，简黎双手抵在他肩膀，余光瞥见狸花从猫窝好奇的探出头来，一股羞耻升起，“回房间。”
周述北重重喘息两下，克制着拉开距离，拦腰将她抱起，让她挂在自己身上，摁住她后颈边吻边往卧室走。
窗帘隔绝室外所有光线，简黎眼前景物一变再变，从天花板到床单再到面对面而坐的人，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故事。
有一个人酷爱游泳，在某个冬天经过一处安静的水池，脱下衣服一头扎进水池里，最初的冰冷在身体渐渐适应后变得温热，池子可活动范围很小，但对这个人来说完全足够，因为他虽喜欢游泳，但从未真正的实践。
他像只自由的鱼在池子里肆意游荡，好奇探寻池子的景物，又对池子更深处的风景好奇，但他到底是第一次下水，不敢太过深潜，在差不多时间时上岸。
周述北手撑在两侧，将她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的头发撩开，亲了亲她唇角。
“累了？”情欲后的声音很哑，却格外蛊人。
简黎推了推他，“我要洗澡。”
两人都出了汗，贴在一起很不舒服。
周述北低笑，将人抱起去浴室。主卧浴室在装修时考虑好冬天要泡澡，除花洒外还做了个浴缸，周述北将浴缸放好水，把简黎放进去，也跟着跨进来。
简黎眼睛不由瞪大，“你想在这儿来？”
“给你洗头。”周述北握住她头发，动作温柔的打湿，又使坏的在她心口抓了把，“也不是不行。”
“”
两人离得近，简黎清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跟自己打招呼，脸一赧，“不是刚刚才结束？”
“我忍了这么久，一次当然不够。”
“”
这个澡洗的时间超出简黎以往所有时间，头发洗好了又打湿了，耳边除了水声就是周述北的喘息。
在某个关头，他吻着她耳朵，声音一下比一下哑，“阿黎。”
“我的阿黎，我的老婆。”
他一遍遍重复着，像在证实这一切都不是梦，不是他陷在那场雷雨后的幻觉。简黎伸开双手拥抱他，拍了拍他后背，累极的声音有气无力，比比蚊子还小，“我在。”
但周述北听见了，扣着她的肩膀，身心在此刻都全部交付
简黎醒来时，室内一片漆黑。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身旁没人，还有余温的位置显示刚离开不久，简黎翻了个身，全身像被车碾得散架又重组一样。她倒吸口气，摸索到自己手机，微眯着眼看时间。
五点半。
难怪胃饿得有些难受，中午吃的早就被消耗完。
正想着，卧室门从外面推开，周述北穿着家居服走进来，简黎虚睁眼瞧了下又重新闭上，缺少能量的身体头有些晕。
“难受？”周述北问。
“嗯。”简黎说话声音都变了，意识到是因为什么瞪了一眼周述北，“我想喝水。”
周述北给她倒了杯水，扶她起来喂她。
被子因这个动作往下滑落几分，雪白肌肤上有好些印记，她皮肤白又薄，稍微用点力就会红，周述北眸色暗了几分，想到自己是怎么一寸寸将这些印记落上去的，喉咙不由一紧。
将她剩下的水喝完，拿起床头柜的橡皮筋给她扎头发，“吃了饭再睡。”
简黎应了声，任他动作笨拙的给自己炸马尾，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客厅没开灯，唯一光亮是餐桌上的蜡烛。高脚杯里盛了红酒，鲜花装饰，像随意摆放但又自成规则。
简黎有些惊讶，“这是？”
周述北在对面坐下，敛起往常的散漫，“今天是我们正式成为夫妻的日子，应该显得正式点。”
仪式感无法代替生活，但生活总得有仪式感。
烛火在黑暗跳跃，昏暗的光线下周述北轮廓变得模糊，简黎看着桌上精心制作摆盘的意大利菜，不是楼下物业厨师的惯用摆盘，这些都是他亲手做的。
简黎眼角有些湿润，原谅他下午的过度索求，“有句话我也一直没跟你说，在和你在一起后的很多个日子里，我都想过如果跟你走进婚姻会是什么样。”
简黎举起酒杯，朝他温柔一笑，“现在，我也终于得偿所愿了。”
周述北心下一软，端起酒杯与她的轻碰，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像他们彼此在时间留下的印记，宣告那些困难和坎坷都过去，以后皆是坦途。
*
简黎和周述北领证的事没几天身边的人都知道，因为有人在视频软件上发了周述北求婚的视频。
浪漫温馨的场景，长身玉立的男人俊朗矜贵，为他喜欢的女孩演奏，手捧鲜花单膝下跪，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他目光自始至终都只看向简黎，烟花一朵朵在头顶绽放，脚边的字随着他朝她走进慢慢熄灭。
他的女孩比世间所有灯光都更明亮动人。
他看向她的眼深情专注，甚至还有些紧张，与平时报道上的冷然睥睨，游刃有余截然不同，在听见简黎说愿意后，他唇角露出笑，珍重又珍视的将戒指缓缓戴进她手指。
“这两人居然是一对！！！！！这是什么门当户对的绝美搭配！！！！”
“等等，之前不是有报道说周述北大学时有一个女朋友，也是北城大学的但是后来把他甩了，简黎也是北城大学的，难道说”
“简黎就是周述北大学时的那个女朋友？！我去，这什么破镜重圆式小说剧情，虽然你当初甩了我，但是我依旧还是非你不可，有没有太太产粮啊，想吃。”
“人在现场，当时我们本来吃饭吃得好好的，听见有人在拉小提琴，觉得好听好奇出去看看，结果就吃到这么一波狗粮。”
“该说不说，周述北拉小提琴的样子好苏！”
“简黎真的好美，之前在科技发布会的视频推送过一次，当时那个镜头怼脸拍都让人好惊艳，我要是周述北分手都得扇自己两巴掌，气自己不争气，居然敢和她分手。”
“说不准周述北真扇过。”
“不能吧，周述北看起来还挺稳重的。”
“难怪她一个小公司能这么快起来，原来还是有靠山，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一个女人学理科本来就不行。”
“反正没挡楼上你的路，因为你只配在家里抠脚敲敲键盘，既然能上网就多用用搜索功能，Rainbow的机器人有多流弊你是一点不知，上来就用你龌龊的思想给别人下定论。”
“笑到了，了解一下机器人工程属于工科再出来说话。”
“我用来0.00000001秒猜出层主性别，你也来试试吧。”
“”
简黎关掉微博，看对面一脸愤慨的于悦，“犯不着跟这些人争论，只会浪费时间，还会气到自己。”
于悦跟那些不知道真相就瞎说的人互骂，气不过，“这些人真是睁眼说瞎话，我们公司的机器人全都是我们加班加点研究制作出来的，真是两个**发展成脑子了，虽然形状纹路一样，但中间就是有沟壑。”
简黎倒了杯水给她，“消消气。”
于悦看她半点没放在心上，“简黎姐，你就一点不生气？”
“不生。”简黎说，“因为跟这些人争论不出对错，他有他的理论，我有我的道理，谁也没办法说服谁，而且我也不需要说服他们相信什么，要是我*们真的开始证明我们研发的机器人都是我们自己研发的，就掉进了自证的陷阱，就算我们真的证明了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做出来的，他们也不会相信，然后提出新的疑点，让你再去自证，一直往复，他动动嘴皮什么都没损失，我们损失了时间精力。”
简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和傻子论长短。”
于悦对她竖起大拇指，又滑了一下微博，不知看见什么双眼倏地睁大，“你快看，周述北出来回应了。”
简黎眸色一顿，重新点开微博。
在那个词条的最新一条，是一个异瞳白猫的头像，昵称简要明了就是周述北。
【周述北：当初是我的问题才导致分手，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追回来。她和其公司具备独立研发机器人的能力，是光汇沾了她的光，所有恶意抹黑言论已有法务收集证据。】
第83章
水做的
周述北微博是才注册的新号，网友本还质疑这个账号的真实性，但不到一分钟，光汇集团官微就转发了周述北这条微博，并附上两人的结婚证。周述北发在朋友圈那张。
“这是什么速度，刚刷到他求婚现在已经领证了。”
“原来真的有总裁为爱下场怼网友。”
“两人也太般配了吧！恋爱果然还是得看别人谈，@光汇集团你能不能去问问你老板老板娘，把他们的故事在微博说给我们听。”
“＋1.”
“同意，想听@光汇集团我知道你看见了，速速去打听，要是被骂了我们给你做主。”
“@光汇集团，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人脉。”
“”
“周述北有点颠覆我对他的认知。”于悦手动把因为惊讶张开的嘴合上，“你们什么时候谈恋爱的？一点风声都没有，那之前我们说要谈合作，他怎么还晾着我们？哦～”于悦想到什么，了然的拉长语调，“故意引起你注意，等你亲自去找他。”
简黎用签好的文件轻敲她头，“哪有这么戏剧化，他当时就是在忙。”
“也是。”于悦接过文件，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好奇，“那你们真的是大学就在一起了？你当初因为原因甩的他？他又是怎么追的你？”
“这个回头再说，你先把最新一批NEO的数据整理出来给我，一会儿开会要用。”简黎有些招架不住于悦的接连问题，推着她肩膀往外走，“回头空了跟你说。”
于悦手抵着玻璃扶手，“现在就很空，我可以边整理边听你说。”
“不，你没有。”简黎拿下她的手。
门关上，简黎回到位置，周述北微博粉丝在肉眼可见的涨。
耳边回响于悦的话。
那应该不算是追，当两人话说开自然就和好在一起了。
简黎给周述北发消息：【你真让法务取证了？】
周述北秒回：【嗯。】
周述北：【不用管那些话，我会处理。】
简黎：【那些话我没放在心上。】
简黎：【你因为这个特意注册的微博？】
周述北：【嗯。】
简黎心尖似被什么东西轻碾了下，被感动的脑子一热：【谢谢你，老公。】
那边安静了两秒，像是有片刻失神。
从领证到现在，她还是喜欢叫他全名，自己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有一种独特的归属感，标志着他是属于她的，周述北也没想着换个别的词，但眼下看见这两个字，心窝软得一塌糊涂。
放弃继续打字，周述北拨了个语音过去。
能给自己发消息，接电话多半也没问题。
消息发出去，简黎后知后觉有些羞耻，正想撤回，屏幕就弹出周述北邀请她语音通话。
看了眼时间，距离开会还有五分钟。
“怎么了？”简黎接通。
周述北那边声音有些空旷，“你刚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简黎：“没什么。”
周述北站在落地窗前，光汇大厦修的高，从这里依稀能看见Rainbow所在区域的最高层建筑，“你刚叫我老公。”
简黎没说话，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后面估计又是不太正经的话，“我要开会了，先不说了。”
“成，我们回家慢慢叫。”周述北嗓音带笑。
“”
简黎以为关于两人的讨论很快就会淡下来，但下班时顺手刷了下微博，发现还挂在前十。
“老板，你家里人来接你了。”于悦揶揄的声音传来，伴随其他人的起哄。
简黎抬眼，走廊尽头男人缓缓走来，西裤包裹下的长腿修长笔直，大衣长到膝盖，在听到于悦那句话时眼尾和嘴角都上扬，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他的好心情。
“恭喜周总和我们黎总。”
“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祝福一声接一声，周述北微微颔首全都应下，“婚礼欢迎来玩。”
“一定一定。”
于悦催促其他人赶紧走，没一会儿就只剩他们。
“老婆，走么？”周述北接过她的包，挑眉问。
简黎关上门，和他往电梯方向走，“你到这边来办事？”
“接我老婆下班算办事么？”
“”
出了电梯，简黎走了两步停下，“周述北。”
周述北跟着停下，“嗯？”
车库光线不太好，简黎更上前了半步，示意他弯腰，“你低下头。”
“怎么？”虽是不解，但周述北还是配合的低头。
简黎快速在他唇上亲了下，“我喜欢你来接我下班。”
周述北怔了下，即使两人接吻过无数次，但每次她主动的亲吻都让他心动欣喜，像青春期的毛头小子。
周述北快步追上她，揽着她肩膀将人带往自己怀里，低头想去亲她，但被躲开。
他不解的“嘶”了声，“只准你亲我，不准我亲你？”
简黎：“开车了。”
周述北：“亲完再开。”
“不行。”简黎拒绝，“现在估计整个大楼都认识我们了，要是被拍到了明天不知道又发到哪个网上了。”
简黎瞧他，“你亲起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她可不想被人偷拍。
周述北胸腔震动，发出短促悦耳的声音，“行，那留着回家，慢、慢、亲。”
简黎：“”
冬天来了，狸花大半时间都在睡觉，偶尔被卧室的声音吵醒，琥珀色瞳孔盯着黑暗，从猫窝跳下去到门缝透着光亮的卧室前，喵喵叫。
“猫在叫。”简黎呼吸不稳，手指穿过周述北头发，试图让他起身去看看。
周述北抬起头，重新吻上她的唇，“现在管不了它。”
主卧空间宽敞，靠近落地窗旁有一台电脑桌，键盘被随意推到一边，简黎后背贴着显示屏，冰凉的触感刺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不敢将全部重心靠过去，只得双手撑两边桌沿。
周述北指腹摩挲她脖颈动脉，感受皮肤下的跳动。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鼻尖贴着她耳朵，舌尖舔舐她耳蜗，询问她意见，“腿想放在椅子上还是放我肩膀？”
简黎不想回答。
人体工学的办公椅完全匹配电脑桌高度，两侧皆有扶手，周述北在椅子上坐下，这个角度他比她矮，也方便看清她。
“记得我们第一次比赛玩的那个游戏吗？”周述北问。
简黎混沌的脑子随着他的话回想，“打僵尸突围那个？”
周述北：“嗯。”
简黎：“记得。”
当时她赢了，让他给自己讲个笑话。
周述北开了电脑，“我们现在再玩一次。”
什么？？？
简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现在？”
“嗯。”周述北单手抱起她，把键盘重新放回来，再让她坐上，“我操控鼠标，你操控键盘，再比一场。”
“”
那场游戏的漫长和煎熬，简黎不想再回想，周述北没开外放，而是接了耳机左耳她戴着，右耳他戴，游戏的背景音和丧尸吼叫不绝于耳，枪声和游戏击杀像特有鼓点，一下一下敲击耳膜。
狸花见他们久久不开门，叫得累了估计又回到猫窝继续睡觉，周述北低头亲她肩膀，如雪的肌肤勾出体内的暴戾因子，但在看她皱眉又克制的尽数收敛，安抚的在肩头舔舐。
这场游戏最后是周述北赢了。
屏幕跳出结算画面，周述北低笑了声，“我赢了，可以对你提个条件。”
简黎手无力撑桌子，只能搭在他肩膀，“什么？”
“想听你叫老公。”周述北将暖气温度调低了些，“或者试试你在上面。”
他声音很低，很哑，“我想你骑、我。”
“”
体力消耗太大，简黎任周述北抱着自己去洗漱，眼睛都睁不开，头沾到枕头什么都不管了沉沉睡去。
周述北给她掖了掖被角，以最快速度洗完澡出来，到客厅看了眼猫，往猫碗里抓了把猫粮，又将水碗里的水换掉，等衣服洗完晾好，这才关灯回房间。
他在另一侧躺下，手臂穿过简黎脖颈下方，将人抱在怀里。
睡梦中的简黎似认出他，依赖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周述北满足的叹息，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晚安。”
简黎实在太累了，一觉睡到天亮，但又因昨晚体验太别致刺激，断断续续做着梦。
梦里她好像来到了世界末日，像电影里生化危机的场景，一门之隔全是丧尸，她躲在深不见五指的角落，身前有人不断说着话，虽看不清脸，但简黎知道这个人是周述北。
“老婆，有丧尸朝你跑过来了。”
“按空格，然后按W。”
“偏了。”
“你阵亡了，五秒后复活。”
“我等你复活。”
说着是等，但身后的围墙摇摇欲坠。
简黎睁开眼，梦里的丧尸黑暗全部褪去，身旁躺着一个火炉，周述北平躺着，而自己手搭在他腰间，两条腿都放在他腿上，被他用左腿压住。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腿也麻。
简黎动了下，将腿收回来，下一秒火炉就贴了过来，脸埋在她颈窝。
“醒了。”周述北声音很哑，像一夜没喝水，手从腰往下滑，“还有没有不舒服？”
察觉到他的意图，简黎按住他的手，“好多了。”
“几点了？”简黎又问。
周述北摸索到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又放下，“七点半。”
他拉高被子，将两人裹得严实，确认她后背不会透风，“再睡会儿，今天要去买键盘。”
睡眠不足的脑子转得慢，简黎反应了两秒明白过来，没忍住锤了他一拳。
周述北低低笑出声，勾着她更贴近自己，大清早在她耳边说荤话，“我们阿黎真的是水做的。”
“”
第84章
简黎和周述北领证后不久就是春节。
按照习俗，年前要进行大扫除，寓意新的一年焕然一新。
周述北本想叫家政，但简黎想着两人在家也没什么事干脆自己动手，况且房子定期有家政上门打扫，只需要简单扫拖一遍。
周述北自然没意见，他很享受两人一起做家务的感觉。他高个子的用途此时派上用场，站在阳台擦落地窗，手伸直就能碰到顶部，抬眼就能瞧见清理沙发猫毛的人。
狸花以为简黎在陪它玩新游戏，兴奋的跳来跳去。
北城的冬天光秃秃的，阳光毫无阻挡的落进屋里，洒了一缕在沙发上，将一人一猫都半笼罩，周述北擦完最后一块玻璃，将捣乱的猫拎走，抱住简黎。
“玻璃擦完了，地也拖完了。”周述北凑近，“是不是要夸夸我？”
简黎轻笑，在他脸上亲了下，“你真厉害。”
周述北弯唇，就着她退开的动作追吻上去，正经不过三秒，“那今晚骑我？”
“……”
那晚画面再次涌上来，简黎打他肩膀，“不要。”
周述北轻笑，正要说话手机响了。
周沐谦打来的。
周述北接通，“喂。”
“小叔，新年好。”周沐谦稚嫩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听太爷爷说你和婶婶结婚了。”
“新年好。”周述北看向旁边给猫梳毛的人，“嗯，她现在是你名副其实的婶婶了。”
简黎给狸花梳毛的手一顿，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周述北笑意敛了几分。
“不用了。”周述北拒绝的干脆，“我和婶婶有事。”
周沐谦有些失落，“那好吧，那小叔你和婶婶忙。”
挂断电话，简黎问，“怎么了？”
“老爷子想叫我们回去吃年夜饭。”周述北摁灭手机，“我拒绝了。”
想到周沐谦电话里转述的话“太爷爷说过年就应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周述北心下冷嗤一声，懒得去演什么其乐融融的戏。
狸花从简黎怀里跳到周述北腿上，鼻子碰了碰他下巴，又用脑袋去蹭他。
冬天猫掉毛严重，周述北吃了一嘴的猫，眼尾一压，看向简黎一副告状的模样，“老婆，猫欺负我。”
简黎笑出声，把他身上的猫毛捻掉，两只手在猫上方一拍，用哄猫的语气，“我打它了。”
幼稚的举动，幼稚的话。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
“幼稚。”简黎说。
周述北哼笑，“谁让你不一碗水端平。”
简黎给自己喊冤，“我什么时候没有一碗水端平？”
“它不高兴了你就软声软气哄，还打我给它出气，我被它打一巴掌，你都舍不得骂它半句。”周述北有理有据，“我家庭地位还比不过它？”
似意识到周述北在说自己，狸花本踩奶的动作停了停，一双眼看着他。
周述北拍了下它脑袋，“夸你呢。”
被拍脑袋次数太多，狸花现在已经习惯了，踩着轻快的步伐在他腿上转来转去，最后在靠近膝盖的位置蹲下，尾巴搭在简黎腿上，有一下没一下晃着。
简黎喜爱的摸狸花脑袋，“那不是因为它听不懂嘛。”
周述北倒也不是真的要让她排个一二三，两人靠在一起休息了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出门买年货。
路边早早就挂起彩灯和灯笼，超市挤满人，背景音乐是经年不变的《恭喜发财》。
他们两个人过年，要买的年货并不多，他们计划晚上包饺子，周述北推着购物车到生鲜区买蔬菜和肉，简黎拎着饺子皮和几包零食回来。
“我刚看到那边有卖灯笼的，我们要不要买一个挂门上？”简黎说。
周述北将称好的菜放回购物车，“去看看。”
红色的小灯笼，做工精致，有的写着“恭喜发财”，有的写着“平安顺遂。”
简黎拿了两个，“买两个吧，好事成双。”
周述北笑：“好。”
买完灯笼，简黎又挑了一副对联和几个福字，经过散装区又买了水果和零食，付钱时看前面排队的长龙，还有些恍惚。
她有一种好多年都没过过年的感觉。
毕业前的每一年，她都在打工。
别人在阖家团圆，亲朋好友聚会，她穿梭在热闹街头，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上晚班时能见到不少聚会结束的人有说有笑经过，或是一起打了游戏，看了电影，或是玩了剧本杀，唱了K，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好像没有半点烦心事。
那时她总很羡慕，她也想跟他们一样，谁会想在大冬天的起早贪黑打工。
也会想起周述北，想他现在在做什么，身边会不会已经有了别的人，会想在某个街头转角他们会不会不期而遇。
“想什么呢？”周述北问。
简黎收回思绪，挽着他胳膊，“想终于可以跟你一起过年了。”
周述北眸色微顿，也明白过来，“以后的每一年都会这样。”
简黎弯眼笑，“好啊。”
从超市回来，简黎到厨房制作饺子馅，周述北将买的对联和灯笼全部贴好挂上，回来的路上简黎买了几束花，此时全都修剪好插进花瓶，原本宽敞空荡的客厅不知不觉多了好些东西出来，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周述北。”简黎在厨房叫他，“你来和一下这个陷，我弄不动。”
周述北挽上袖子，“来了”
满满一碗的饺子馅，周述北洗了手，正要动手时简黎解开自己身上的围裙，“系上，别弄到身上。”
周述北低头，“你帮我系。”
简黎将围裙套进他脖子，就在准备要绕到他身后时，眼前俊脸放大，唇上一凉，一触即离。
即使在一起这么久，简黎还时不时会因为他忽然的偷袭而怔愣，但她喜欢周述北对自己主动的亲昵。
“报酬。”周述北说。
“给你自己的报酬还差不多。”简黎绕到他身后，嘴角微微翘起，绳子系个活结，“好了。”
“给我自己的报酬不是这个。”周述北眉骨轻抬，视线往下，直白露骨的落在她心口。
简黎脸一赧，把他脸推转回去，“好好和陷！”
虽城市禁止燃放烟花，但仍能听见远处的烟花声，陷和好，两人一起包饺子。
狸花嗅到肉的香味跑过来，在桌腿来回蹭着，想要得一口吃的。
简黎拿出提前换的两个硬币，包进两个饺子里，“一人一个。”
除了饺子，周述北还做了几个菜，红酒已经醒好，两人各自杯子里都倒了三分之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人异口同声。
玻璃杯碰撞，清脆的声音如敲响新年的闹钟，电视随即放着节目，城市灯火通明热闹喧嚣，他们今年不再孤单。
两人边吃饭边聊着天，从公司年前年后的项目聊到身边的微末小事，再到打算换个新的手机壳，最近上新的某款热门游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管说什么对方都能和自己同频的对上。
吃完饭，周述北主动包揽洗碗的活，简黎过去帮忙。
周述北从身后拥着她，将需要清洗的碗筷放进洗碗机，又挤了洗手液搓洗两人的手，清水淌过指间，周述北鼻尖蹭了蹭她耳朵，声音压低，“在这里来一次”
“……”
事情的发展不受简黎控制，炽白灯光自带冷意落下，大理石的流理台冰冷刺骨，简黎冷得下意识往他身前靠，这更方便了周述北，骨节分明的手完全掌控她。
“周述北……”简黎有些难耐的喊他名字，“回房间。”
周述北抱起她，往卧室走。
窗外烟花声不断，电视已经放到春节联欢晚会开场，感官都被占据，简黎感觉自己像飘摇的浮萍，只能紧紧攀附身前的人。
“简清黎。”
“我爱你。”
简黎胸口如被大雨倾注，抱着他，“我也是。”
“……”
再次将注意力放回电视时，已经到第二个分会场。
简黎累得不想睁眼，靠在周述北睡觉，睡得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周述北起身离开，她微眯着眼去看，没一会儿周述北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红包。
“压岁钱。”
简黎大脑反应了一秒，接过红包，厚厚的一摞。
“怎么给我包压岁钱？”简黎问，“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谁规定只能小孩得压岁钱了？”周述北关掉大灯，只开了一盏夜灯，“只要你愿意，八十岁我也给你包压岁钱。”
暖色灯光下，他轮廓仿佛蒙上一层暖纱。
简黎捏着数目可观的红包，明白他的用意。
小时候她从没得到过压岁钱，偶尔的一两块钱她就欢天喜地，他便将这些一点点补上。
简黎挪过去靠着他，“谢谢你，老公。”
周述北摸了摸她头发，掌心贴着她如雪的皮肤，“再这样叫我。”
当第一声喊出以后，后来就变得自然。
简黎又喊了一遍，“老公。”
周述北指腹摩挲她唇角，低头吻上去，“那再来一次。”
“……”
不知是谁家的电视声音开得大，主持人和全体观众一起为新年倒数，周述北掐着简黎腰，按着她往下的同时自己腰也用力往上顶。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的爱人。
第85章
每天爱你多一些
放在枕下的压岁钱掉到地上，周述北弯腰捡起来，扯两张纸巾给她擦拭。
手指不轻不重的掠过，简黎下意识颤粟了一下。
“不来了。”她嗓音都哑了，“好累。”
周述北丢掉手里的纸巾，又扯了两张清理自己，“去洗澡？”
简黎现在每个细胞都叫嚣着休息，也没了力气矜持，“你抱我去。”
周述北弯腰抱起她去浴室，以最快速度将两人清洗干净，用浴巾擦拭水珠时手指碰了碰那里，“好像有点肿了。”
“腿张开点，我看看。”
“……”简黎制止他蹲身就要仔细检查的举动，“周述北。”
听她又羞又赧的喊自己全名，周述北眉骨轻抬，笑，“都亲过了还不让看？”
“……”
这方面简黎根本不是他对手，捂住他眼睛，“不一样。”
周述北也没拿下她的手，“哪里不一样？小简黎没什么变化。”
“别说了。”简黎脸都被热气蒸得发烫，“我不好意思。”
“要看一辈子，提前适应一下。”
简黎说不过他，套上睡裙，“我困了。”
看着她快步离开缩进被窝里，周述北无声笑，浴巾随意在自己身上擦拭几下，收拾好出去。
手臂一揽将背对自己的人揽到怀里。
简黎很喜欢周述北的怀抱，温暖又安心，没一会儿再次沉沉睡去。
窗外烟花爆竹不绝于耳，周述北看着怀里的人，没有半点睡意，也不想睡，就这么看着她。
看了好一阵，周述北解锁手机，从自己那个微博账号切换。
她最近发微博动态的频率越来越少，上一条还是两人领证时，她拍了照片，配字——
【梦想成真了。】
再一次确认爱意，周述北隔着屏幕摩挲照片上的两人，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
怀里人动了下，周述北以为她要醒了，摁灭手机搁回去，闭上眼装作已经睡着。
听她安稳均匀的呼吸声，周述北才再次睁眼，关掉床头灯，抱着她睡觉。
……
简黎按照生物钟准时醒来，身边惯例已经没人，刚坐起来卧室门就从外面推开，晨跑回来的周述北带了两支腊梅。
黄澄澄的，香气扑鼻。
醒来就收到花，简黎笑得眼尾都弯起，“你在哪儿买的？”
“小区附近新开的花店。”见她喜欢，周述北眉眼也染上笑意，“早餐在桌上，我先去洗澡。”
简黎掀被下床，给了他一个拥抱，“谢谢老公。”
腊梅和女孩身上山茶花香从鼻间掠过，简黎抱着花出去，途中抱起小跑过来的猫。
“爸爸送给我的花。”她跟猫说。
猫两只前脚撑在她肩膀，鼻子凑近去闻花，大概是觉得香，张嘴就要咬，简黎先一步拿开，揉它脑袋。
“不可以吃。”
“喵？”
“因为……”简黎回头，隔着几步远和周述北对视，“这是爸爸送我的第二份新年礼物。”
周述北问：“第一份是什么？”
他不记得还送了她什么。
“一个家。”
周述北跑步后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快，须臾，轻笑出声。
简黎也对他笑，趴在她怀里的猫看看他，又看看简黎，舌头卷起来打了个哈欠，脑袋挤进她臂弯。
吃过早饭，简黎和周述北出门。
雾蒙蒙的天，墓园人来人往的人，空旷处全是鞭炮燃放后的残屑。
简黎和周述北一人捧一束花来到墓碑前，春节前来祭拜亡人的多，每个墓碑前都准备了燃烧纸钱用的坛，周述北蹲身，将一张纸币点燃，等燃起来后丢进坛子里，再陆续丢其他纸币进去。
火很快穿透纸币，周述北又将花丢进去。
假花燃起来没纸币容易，但因为火势够旺，花瓣渐渐蜷缩，体积越来越小，直到全部被火吞噬。
火烧完，周述北和简黎对着墓碑鞠躬三次。
从墓园离开时，简黎担心周述北心情会不太好，拽了拽他衣服，“我不想走，你背我吧。”
周述北向来不会拒绝她提的任何要求，到她面前蹲身，“上来。”
简黎没第一时间趴上去，而是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一般朝他跑过来，周述北被惯性扑的踉跄一下，但很快稳住身形，轻松将她背起。
“我重吗？”简黎在他背上问。
“不重。”说着还将她往上颠了颠，蹙眉，“怎么不长肉？这么轻。”
女孩子被说瘦哪有不高兴的。
简黎下巴枕在他肩膀，“我这段时间还长了两斤。”
放假后，周述北基本承包了两餐，每顿吃的规律又丰富，今早她上称发现体重长了两斤。
“才两斤。”周述北勾着她腿弯，“再长十斤差不多。”
简黎：“那我努力，你也努力。”
周述北笑了声，“行，我们都努力。”
他们车停得有些距离，简黎将一只耳机塞到他右耳，另一只塞到自己左耳。
“听歌吗？”她问。
周述北眼眸微动，几乎是瞬间想起六年前的清晨地铁。
“嗯。”
这次简黎没有再问他想听什么，直接点了播放。
粤语歌。
《每天爱你多一些。》
勾在他身前的手收紧了些，简黎学他平常模样，“人多，要把男朋友抱紧一点。”
周述北胸腔震动，“简清黎，你这是在哄我开心？”
简黎：“只是跟你说实话。”
“我没事，也没有不高兴。”不想让她担心，周述北解释道，末了又停下，偏头，虽看不见她但还是朝她所在方向说，“不过我喜欢你哄我。”
简黎在他耳边笑，在他脸上亲了下，“那我们回家吧。”
两人出门的早，回去时还不到十一点。
虽是过年，但城市比平时更加热闹，两人到超市去买了菜，经过宠物店时又给咪咪买了罐头和猫粮。
“你住这边怎么那次把猫送到那边去洗澡？”简黎想起之前两人在宠物店偶遇的事。
这个小区距离那个宠物店有好几公里，而且刚刚付钱时店员显然眼熟周述北。
周述北眼睑微动，“那天这家没开门。”
“噢。”简黎点点头，不疑有他。
回到家，周述北到厨房忙活，简黎把洗好的床单从洗衣机拿出来到阳台晾。
晾完进屋时瞧见狸花蹲在茶几上，脸埋进她水杯里喝水，胡子太长够不到，它伸出爪子掏了掏，结果没控制好力道，杯子被打倒，水溅到周述北手机上。
简黎心下一惊，快步过去将手机拿走，用纸巾擦拭。
“怎么了？”周述北听见动静，问。
“猫把水杯打倒了。”简黎将屏幕上的水擦掉，下意识摁亮屏幕，想看看手机有没有问题。
人脸自动识别。
解锁。
结婚前周述北手机就录了她的人脸，只不过她秉承着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隐私空间，从来没看过他手机。
此时锁屏自动解开，她瞧见屏幕上还有水汽残留，用纸巾又擦了一下。
屏幕跳转两下，未清除运行的后台软件悬浮在屏幕。
熟悉的头像落进眼底，她印证的点进去。
头像，昵称，个性签名都和她的一样。
往下，每一条微博都无比熟悉。
简黎手指往下快速滑了两下，心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
“简清黎？”
周述北的声音落进耳朵，她转头，看他似想起意识到什么快步过来，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
“你听我说。”周述北声音很急。
简黎点点头，“好，你说。”
她太平静的语气，让周述北到嘴边的话转了几转，吃不准她的态度。
“不是要说吗？”简黎将屏幕给他看，“你准备从哪儿开始说？”
“当年我们吵架，在去电影院找你之前，我遇到谭雪莹，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发消息给你发现你把我删除了，买电脑的时候我记得你注册的ID和账号，登录进去后看见了你的微博。”周述北每说一个字都小心观察她的表情，“看到你的微博我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分开后，我没有来源获取你的消息，只能故技重施，通过偷窥你的微博来知道你的近况。”
“是吗？”简黎扯了扯唇，“那你现在登录上去看什么？我不是在你身边么？”
周述北怕极了这样的她，失去她的恐惧再次涌上来，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心里没底。”
“没底什么？”
“我想确认，你还和以前一样喜欢我。”
“那你可以问我，我就在你面前，和你朝夕相对。”简黎想到什么，忽然明了，“所以那天根本不是那家宠物店没开门，是你看到了我的微博，你知道我要去那里？”
楚悦救猫那天，简黎恰好在附近，看着笼子里的猫不免想起棉花糖和狸花，拍了张照片。
她发的仅自己可见，照片也没什么裁剪，墙上的字体被拍进去一半。
“是。”周述北嗓音放低，“我想见你，但又没有正当理由。”
简黎又问：“相亲那天呢？那天我没发微博。”
“谭雪莹跟谭昱呈打电话时说的。”
简黎：“莹莹也是？”
“不是，她哥是。”周述北此时不敢再有任何隐瞒，“我知道她跟你关系好，谭昱呈从她那里得知你的近况，我从谭昱呈那里再得知。反过来也一样，谭昱呈跟谭雪莹透露我的情况，我希望她能跟你说，让你知道。”
得知好友不是欺骗自己的一员，简黎松了口气，“还有呢？”
“发布会重逢是我特意挑的时间，我知道那天一定能遇见你，和Rainbow的合作是我一开始就确定好的，为了想多见你几面，跟你说话，故意让你来找我，平山那天，也是故意带你去爬山，我知道会有雷雨，知道我会犯病，我想确认你还会不会关心我，是不是还爱我，同时又能因此在你心里留下猜疑。”
周述北看着她眼里的难以置信，两只手都紧握住她的手，怕一松开她就会离开，“谭雪莹跟你说的我在国外生病，我那几年的近况，都是我授意让谭昱呈说的，我本来想一点点确认你现在对我的感情，但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我等不起，也不敢等，我要用一切办法将你留在身边，哪怕是你对我愧疚的方式。”
简黎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只无力笑了下，“恭喜你，很成功。”
周述*北怕死了她这个语气，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该利用你身边的人。”
“我们在一起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简黎问。
“我怕。”周述北说，“怕你知道了彻底离开我。”
“所以你自信能一直瞒着我。”简黎看着厨房切了一半的排骨，他们说好今天中午吃糖醋排骨，“从小到大，我爸妈一直掌控我的生活，我厌恶自己成为他人掌控的物品，我以为，你是例外。”
熟悉的恐慌和惧怕如一张巨网将周述北束缚，他想用力抱紧她，想解释想说不是这样。
“放开我吧。”
他不敢再过界，只能松开手，手指蜷了蜷，克制想要拽住她的冲动，“我做错了，我应该付出代价，你要怎么都可以，但别说那两个字，行么？”
他声音很低，几乎是在请求她。
眼前的人和当年那个死死拽着她，求她不分手的少年重叠，简黎心里难受极了。
她不想看见周述北这样手足无措的示弱，他的骄傲已经被折断多次，她根本不能也无法再去伤害他。
她当过一次刽子手了。
她不愿再那样对他，但也无法做到毫无芥蒂当做无事发生。
裤腿被扒拉两下，简黎低头，狸花蹲在她脚边，似知道自己犯了错正讨好的用脑袋蹭她腿。
“喵。”
它边蹭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也一晃一晃，认错态度很好。
平常这个时候简黎已经弯腰抱起它，喜爱的摸它下巴和头，但今天没有。
周述北手机响了声，简黎递还给他，“有人找。”
周述北接过，也没看，“老婆。”
简黎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我有点累了去睡个午觉，饭好了叫我。”
周述北不敢拦，看她捞起茶几上的手机，走进卧室。
他和猫都被关在门外。
第86章
别不理我
昨晚周述北折腾到半夜，今早起得早，简黎又累又困，但躺在床上没半点睡意，耳边不断回响周述北的话。
她点开自己微博，从最新一条慢慢往下看。
六年前他就登上了账号，到现在为止两千多条的微博他早已看遍，连带她曾暗恋他的那些心事秘密。
微信弹出消息。
楚悦在群里艾特她：【下午出来打麻将，我们三缺一了。】
简黎今天本不打算出门，准备和周述北在家里看电影或者打游戏，又或者将装了一半的吊床弄好，去花鸟市场买两盆绿植。
但现在，她需要出去缓一缓心情。
想着，简黎在群里回：【好，几点？】
【谭雪莹：一点半，我发地址给你。】
【周述北：对不起，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别憋在心里。】
简黎没回，搁下手机戴上蒸汽眼罩，强制自己眯了一会儿。
十二点，房门被敲响。
简黎摘掉还有温度的蒸汽眼罩，到浴室洗了把脸，出去。
这顿饭吃得鸦雀无声，狸花似感觉到两人之间氛围不同，罕见的没有在桌腿蹭来蹭去。
周述北看着对面的人，简黎嚼着排骨，腮帮子一股一股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朝这边看来，拒绝交流意思明显。
“尝尝汤咸淡合不合适。”周述北受不住这样的气氛，主动挑起话头。
简黎尝了口，“合适。”
话题终止。
周述北有些挫败，又及时坦白，“还有一个事情，那天晚上我没喝醉。”
简黎反应了一下，像是觉得荒唐的笑出声，“这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那时我想结束我们两个当时的相处状态，我想抱你，想亲近你，回来之前在衣服上洒了酒，装喝醉了跟你说话。”周述北不错过她一点神情变化，“办公室那张照片也是从你微博相册里保存的，我那时就应该跟你说实话，对不起。”
简黎看着他，“还有其他的么？”
“没有了。”周述北说，“我今天早上登进去，是因为发现你更新微博的频率变少了，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又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憋在心里不说。”
简黎搁下筷子，上身靠后，“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那个微博账号么？”
周述北摇头。
“因为原来在溪元，我所有东西都不属于我自己，可以随意被翻找出来，哪怕是上锁的日记本都会被暴力打开，将我里面每一个字都审视批阅，美其名曰是关心我，为我好，说我是他们的女儿，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能看的。”简黎说，“你知道那种感觉么，像我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他们附属的叫做女儿的物品，他们拥有我这个物品的一切属于权，而我不能反抗，不能有作为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人的思想。”
“手机，课本，作业日记本每一样都像透明，我不能写下我的心情，写下我的不满，写下某天我觉得有意义的时刻，我只能注册这个微博号，发仅我自己能看的动态，发完就卸载软件，连密码都不敢写到书上。”再想起原来每天回到家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而他们全然不当回事的看电视有说有笑，她的控诉得不到任何尊重，只能自我无能的发泄，发泄完又老老实实把东西收拾好的画面，简黎心里那道坎无法迈过去，“而现在，我唯一的秘密基地也变得透明。”
“周述北，你想要我给什么反应？你希望我给你什么反应？是像原来一样质问，无能狂怒的自我发泄，还是理解你，当做无事发生一样？”简黎自嘲的摇头，“我都做不到，我也知道你和他们不同，你的出发点不一样，你并不是想掌控我，但你在算计我，每一步我都精准踏进你布好的棋局，即使这场棋的出发点是你爱我，即使这场博弈你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但我输了棋，应该有自我安静调解的时间。”
“我不怪你，毕竟当初是我先对不起你，是我将你逼到那个地步，我们交换位置或许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因为我们的目标都太清晰准确，为了这个目的可以拼尽全力。”简黎声音平静，“我理解你，但我需要时间来接受。”
周述北喉结轻滚，嗓音放低，“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该隐瞒你，不该不主动坦白，不该到现在还在给自己这些行为找借口，对不起。”周述北黑眸深深，全然不见在商场的运筹帷幄，作为俘虏的惟命是从，又试探的想要争取，“老婆，能不能给我一个时间，这段时间你看我表现行么？”
简黎看着他几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吃饱了。”
简黎走到沙发坐下，猫试探的往她面前走了两步，确认不会殃及到自己后踩上她的腿。
简黎摸了摸它脑袋，狸花立刻开始在她腿上踩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高高翘起，仰头冲周述北得意的叫了声。像是知道他现在没办法逮自己，身体一倒，开始在简黎腿上打滚，肚皮都露出来，四肢伸展，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简黎找了个电影看，旁边位置凹陷下去，周述北洗了一盒蓝莓，递过来，没话找话，“这个蓝莓说是今早刚摘的，尝尝新不新鲜。”
简黎拿了两颗。
蓝莓饱满新鲜，但到底有些凉，简黎没多吃。
周述北摸了把躺在她腿上的猫，见她没什么反应又坐近了点，试探的勾了勾她手指，像小学生在拉钩。
简黎抬眼，“你做什么？”
周述北眼尾耷拉，握着她手放在自己脸上，认错态度比猫更好，“我也给你摸，我还不掉毛。”
简黎被他这个样子弄得有些想笑，但忍住了，收回手，“你手感没猫好。”
见她心情有所缓解，周述北趁热打铁，“你都没摸怎么知道。”
“不摸。”简黎拒绝的干脆。
周述北脑袋蹭过来，年前他剪过头发，碎发从脖颈掠过，有些痒。
简黎躲了躲，没躲开，“周述北。”
喊全名的威力让一人一猫都正襟危坐，简黎将怀里的猫给他，“我出门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
周述北抱着猫起身，“我送你过去。”
“不用。”简黎穿上外套，看了他一眼，“我和莹莹她们一起，你别跟着。”
周述北喉结轻滚，“不会的。”
简黎拎包出门，门打开又关上掀起的冷风往屋里灌，周述北低头看怀里的猫，“怎么办？”
狸花瞅他一眼就偏过头去，似在说“你把人惹了你问我。”尾巴一晃一晃的打在他手臂，闭上眼困倦的开始打盹。
指望不上这只懒猫，周述北坐回沙发接着看简黎没看完的电影，想让谭昱呈问谭雪莹她们在哪里逛，打了字又删除，点开微博，把她的账号从APP里移除。
简黎和谭雪莹她们约在商场附近的自助棋牌室，简黎之前完全不会玩，因为她们常年三缺一，她被迫学会了。
“你一个人？我还以为周述北会跟你一块。”庆雯往她身后看了看，律师的察言观色派上用场，“你们吵架了？”
“算不上，有点小矛盾。”简黎说。
“我就说，周述北还有胆子跟你吵架，不过就算是小矛盾那也是他的问题，跟你道歉没有？”楚悦将羽绒服拉到下巴，“要没跟你道歉，今晚去我家住，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说得对，男人就不能太给他脸，给一分脸色他就蹬鼻子上脸。”庆雯说。
“周述北还敢不道歉？”谭雪莹停好车，将带的饮料分给四人，简黎的是一杯不加糖的果茶，“我哥都跟我说了，得好好冷他几天，让他知道错误。”谭雪莹喝了口珍珠奶茶，“不过话说回来，周述北又有点可怜。”
“你可打住，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楚悦招呼她们往楼上走，“虽然周述北不是那种渣男，但切忌恋爱脑上头。”
几人订的是大包，粉色系的房间，玉石麻将。
简黎还算是个新手，拿牌速度较慢，几人也不催，边砌牌边继续聊天。
“我能理解他，只是我心里还是有疙瘩。”对好姐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简黎也需要旁观者给分析一下，“我如果跟他说没关系，但这件事还是会埋在我心里，时不时扎我一下。”
“正常啊，换了是谁都觉得不舒服，如果是我男朋友偷偷登我的账号，首先我没有男朋友。”谭雪莹澄清，“我只会觉得他不信任我，但要反过来想，我要是知道他账号密码，我也会忍不住登上去看，说难听点，人都有一种好奇心，好奇他和其他人怎么说你，好奇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形象，好奇是因为什么契机他喜欢自己。”
“这倒是。”楚悦点头，“那就得看他这么做的出发点是什么，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离谱的行为，被发现后什么态度，你再酌情考虑怎么处理，我的建议是先晾他几天，看看他的态度，要是态度端正又积极改正，能将你心里的刺拔了，那就和好如初，如果态度不好，或者嘴上说得很好但做的截然相反，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庆雯打出一万，“悦姐说得对，别听嘴巴上说，说谁都会说，看他怎么做。”
“一万，杠！”楚悦推出三张一万，“你出来的时候他怎么说？”
“他说送我，我拒绝了。”轮到简黎，摸了一张定缺的牌直接出掉，“现在应该在家工作或者跟猫分胜负。”
“跟猫分胜负？”庆雯笑了两声，“忽然觉得周述北真的有点可怜了。”
“那先别管他，我们玩我们的，既然现在没有办法解决，那就先不去想，否则只会把自己弄得焦虑。”谭雪莹心态洒脱，“你如果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用一种能让你把这口气出掉的方式，不管这个方法是什么，别忍气吞声自己消化，对乳腺不好。”
“同意。”
“支持。”
楚悦和庆雯纷纷点头。
跟她们这么一说，简黎感觉心里闷着的那股气散了些，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们定的是四小时的，结束后几人约着到附近吃饭，中途简黎收到周述北消息。
【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简黎还没回，就听谭雪莹提到周述北名字，“什么？”
“我说我们一会儿去玩剧本杀呗，回去也没什么事，难得出来见一次，初三我又要进组了。”谭雪莹说，“我看最近有个新本还可以，七个人的，把周述北我哥和秦斯年叫上，刚好，正好让我哥当面给你道个歉，让周述北也给我道个歉。”
简黎打字问周述北：【等会要玩剧本杀，缺人，你玩么？】
周述北秒回：【来。】
简黎跟其他人说周述北可以来，谭雪莹立刻打电话给谭昱呈，之前滑雪七人就拉了个群，谭雪莹将剧本杀店地址和时间发到群里，特意叮嘱不要迟到。
【周述北：老婆我现在出门，我过来接你们。】
简黎回：【不用，你直接过去，莹莹开了车。】
【周述北：好。】
【秦斯年：我要是把你人前是霸总人后是妻管严的截图发出去，肯定能经典咏流传。】
【谭昱呈：错了，这是霸总为爱卑微。】
【秦斯年：干杯.jgp/敬爱情。】
【周述北：呵，你们懂什么。】
【周述北：图片。】
【周述北：我老婆给我买的，说我这辈子都是她的人，你们有么？有人要你们么？】
隔着屏幕，简黎都能想到周述北打字时的得意炫耀，还夹带几分嘲讽。
图片是那个手串，似觉得不够，周述北又拍了一张衣柜的照片，里面不再是差不多款式的衣服，运动的休闲的，西服都有。
【周述北：我老婆给我买的衣服，有人给你们买么？】
【周述北：我和我老婆一起种的盆栽，开花了。】
【周述北：植物都知道开花，你们什么不知道，我家猫看了你们俩都摇头。】
【周述北：猫绝育了。】
【周述北：怎么不说话？生性不爱说话？】
【秦斯年：赶紧闭嘴吧你，一天叭叭叭的。】
【谭昱呈：行了知道你有老婆了，赶紧滚吧。】
【周述北：老婆我到车库准备出发了。】
秦斯年：……
谭昱呈：……
目睹整个过程的四人：……
谭雪莹：“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哥被怼到无话可说，有点爽。”
楚悦：“幸好周述北没选法学。”
谭雪莹：“他们纯属撞枪口上了，周述北刚把简黎惹生气，还没哄好，他们上赶着要去惹他。”
庆雯得出结论：“结了婚的男人惹不得。”
“尤其是跟老婆闹矛盾的人。”楚悦说。
简黎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照片是周述北随手拍的，没出镜的旁边是自己衣服，一开始她将两人的衣服分开挂，觉得这样找起来方便，但周述北不同意，将两人的挂在一起，蓝色西服旁是她米色风衣，两种颜色明显对比，但又意外和谐。
“我们都是夫妻了分那么清楚干什么，衣服挂在一起，我每天换衣服都能闻到你的香味。”他说这话时眉梢轻挑，带着一股子不正经，“这个柜子挺宽敞的。”
衣帽间的柜子足有两面墙，周述北这个人物欲极低，没有一柜子的手表领带袖扣，他不喜欢麻烦，连家具都是买成套颜色的，唯有她用的所有东西都是一挑再挑，她想要个吊床，在阳台上晒太阳撸猫，他就逛遍商场，挑选安全又好看的吊床。
一开始她搬过去时，以防她不方便自己从主卧搬出来，换上她喜欢的床单和被套，她说过一次喜欢山茶花香味的洗发露，他就记住，每次快要用完时都会及时补上。
她想要做公益，想要找渠道，在光汇内部动荡，他自己位置还没完全坐稳的时候，还特意去找寻靠谱的渠道，面见负责人，一审再审，知道NEO研究出现瓶颈，亲自上门请霍澄，找寻机器人方面的精英，送到她面前。
“黎黎，你说是不是？”谭雪莹的声音打断她思绪。
简黎回神，“什么？我刚刚在想事情，没听到。”
“我说感觉秦斯年对雯雯有意思。”谭雪莹说，“平山山庄和光汇是合作关系，光汇那么多法务他不用，只找雯雯，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悦夹了颗花生米，“有道理。”
庆雯琢磨了一下，“不能吧？我和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上次滑雪是第二次见。”
楚悦：“他喜不喜欢你不重要，你喜不喜欢他？”
谭雪莹点头，“对，你对他什么感觉？你要是喜欢姐妹们助你一臂之力。”
简黎也点头。
“有点好感，好歹他也是个帅哥，条件谈吐都不错，不过他私生活我不清楚。”庆雯看向简黎，“你帮我问问周述北，秦斯年私生活怎么样？”
谭雪莹：“为什么不问我哥？”
庆雯：“你哥肯定说好，周述北不会跟简黎撒谎。”
谭雪莹觉得有道理，“那确实。”
简黎答应，“那我问问。”
四人边吃边聊，时间差不多了结账去剧本杀店。
谭雪莹挑的这家在一个商业区底层，圆形的露天篮球场，四面都被这家剧本杀店盘下来，还做了几个密室逃脱。
篮球场有三道熟悉的身影，隔着距离，简黎一眼便认出周述北。
他脱了外套，里面是灰色卫衣，黑色长裤包裹下的腿笔直修长，运球突破对手的防线，在弧线区域起跳，投篮。
篮球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他转头，比了个OK。
球直直落进球框，砸落地面，白线外围观的群众发出掌声，有几个女生拿着手机拍照，互相低语推搡着。
谭昱呈和秦斯年上前来和他击掌，三人不知道聚在一起说了什么，周述北笑了声，摸出手机打字。
【周述北：老婆你到了吗？】
简黎回：【到了。】
周述北转头看来，看见她时眉眼都放柔，拎起外套朝她走来。
刚迈出两步，卷发女生被同伴推了出来，拦住周述北去路，周述北越过女生就要走，女生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头发，笑着开口——
“你好，能不能加个微信？”
周述北眉心蹙起，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简黎身上，怕再多生事端，“我有老婆了。”
女生笑容一僵，看他快步走到站在观光电梯旁，穿烟蓝色大衣的女生前，脖颈微低，着急的解释生怕女生误会。
周述北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刘海被他随意抓了一把，黑眸似也沾染水汽，他习惯性要签简黎手，想到两人正闹矛盾，怕惹她不高兴又将手收回去。
“过来时候看见他们在打球，好久没打了就打了会儿。”周述北解释，“刚刚那个女生我不认识，没加微信，我说我有老婆了。”
“我知道。”简黎应了声，问，“晚饭吃了吗？”
听她关心自己，周述北眉眼上扬几分，“吃了。”
一旁的秦斯年和谭昱呈“啧”了声，纷纷摇头。
刚刚在球场上一越三，现在跟夹紧尾巴的猫一样。
“简黎，之前的事我跟你道歉。”谭昱呈没忘记出来的主要目的，“我和周述北狼狈为奸，骗你和我妹。”
周述北也对谭雪莹道，“抱歉，利用你和阿黎的感情。”
秦斯年掌心搓了搓后颈，“你们俩都道歉，那我是不是也得道个歉，不然感觉不和群。”
谭雪莹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走吧，店家在问了。”
简黎转身，周述北立刻走在她身侧跟上，垂着的手试探勾她手指，刚勾到她尾指，简黎便躲开。
“周述北，你也有今天。”秦斯年看好戏的拍手，“有老婆又怎么样，老婆不搭理他。”
周述北穿上外套，瞥了眼秦斯年，“庆雯跟我老婆是朋友。”
秦斯年做了个手将嘴巴拉上的动作，抱拳，“你将是我永远的妹夫。”
简黎比庆雯小两个月。
胜利者周述北掸了掸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快步跟上简黎。
谭雪莹选的本是个恐怖情感，他们饰演的是七个侦探，受邀前来侦破几起悬案，黑色主色调的房间，长方形黑色长桌，谭雪莹和楚悦害怕坐在最靠里位置，简黎坐在谭雪莹旁边，周述北坐简黎右侧，最靠门口的位置。
所有光亮仅来自主持人分发的电蜡烛，绿色的光映照在剧本和脸上，看起来格外诡异。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弟弟有一天忽然发疯，杀了哥哥和嫂子，所有证据都确认弟弟是除受害人外唯一在场的人，但警察却找不到弟弟，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到弟弟究竟去了哪里，又是因为什么杀了人，怎么躲开监控和门口安保离开的。
简黎第一个看完，抬眼，撞进周述北的眼眸。
四目相对，他想靠近一些，简黎小腹突地一阵下坠绞痛，她起身，快步去卫生间。
大姨妈如期光临，好在出门时带了两片卫生巾。
处理好，简黎扯了张纸巾擦拭掌心的水，开门准备回去，看见两步远靠墙而站的人。
周述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走廊的声控灯到时间自动熄灭，他整张脸陷入阴影，但简黎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简黎过去，刚要说话忽地被紧抱在怀里，周述北低头，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婆，别不理我。”
第87章
看着你更有感觉
话音落下，走廊灯全部熄灭。
周述北头枕在她肩膀，却又不敢真的把重量放上来，见她没有抗拒环在腰间的手才一点点收紧。
“没有不理你。”简黎说。
“你刚刚突然就走。”周述北嗅着她发间好闻的香味，此时也大概猜到，“大姨妈来了？”
她的生理期他自然记得。
简黎：“嗯。”
周述北从衣服兜里摸出两个卫生巾，又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膀，男人衣服宽大，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
“弄到裤子上了？你先去换，我去车上拿裤子。”
“没有。”简黎看着他手里两个日用的卫生巾，握着他手放回去，“先放在你那里，要用的时候我再找你拿。”
周述北原本下压的眼尾随着她这句话上扬，“好。”
又问：“肚子痛不痛？”
“有一点隐痛。”简黎说，“没什么事。”
周述北掌心贴上她小腹，轻轻揉着，“我们回家休息？”
“不用，只是一点点痛不影响，他们都在等我们。”简黎按住他放在自己小腹的手，“过去吧。”
周述北应了声，揽着她肩膀往回走。
其他人已经看完剧本正在进行第一轮线索分析。
简黎是第一次玩剧本杀，DM又特意提示了不用隐藏信息，目的是找出凶手，听完其他人说信息后，将自己剧本里的已知信息分享，刚说完出去的周述北便折返回来，拎了个热水壶和纸杯。
“有点烫。”他提醒。
简黎：“好。”
“喔唷，有点烫～”秦斯年起哄的捏着嗓子，“给我也倒一杯。”
周述北薄唇轻扯，“行啊，我直接倒你嘴里。”
还冒着热气的水，热度至少七十。
秦斯年识时务的轻咳两声，拆了包桌上的薯片吃，“谢谢，不是很渴。”
周述北重新看向身边的人，见她低头小口小口喝着，莫名像徘徊在池塘边想要伸手抓鱼的猫。
察觉他视线，简黎转头看来，“看我做什么？”
周述北笑，“没什么。”
一场剧本杀时间4-5小时，这个本推理有些难，故事长，她们玩了快六个小时才结束。
出来时已经快凌晨，篮球场空无一人，几盏孤零零的路灯亮着，将旁边密室逃脱的墙画映照得更加渗人。
一整晚的脑力消耗，几人都累了，原本说的宵夜计划自然取消，各回各家睡觉。
到家后，简黎以最快速度洗漱完躺到床上，周述北自后抱着她，轻揉着她小腹，“还痛么？”
“不怎么痛了。”简黎说。
周述北“嗯”了声，喊她，“老婆。”
简黎抬眼。
他斜躺半撑上身，掌心捧她脸，“我们不冷战了行么？”
简黎：“我们什么时候冷战了？”
“今天下午到现在，你跟我说了不到十句话。”周述北鼻尖亲昵讨好的蹭她鼻尖，“快十几个小时没亲你了。”
“我把你账号从APP里删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未经允许就看你隐私，当然我的你随时可以看。”周述北声音放低，“你不喜欢的事，我再也不做。”
暖色灯光将他眉眼半笼，洗过头碎发自然垂在额前，看向她的目光温柔缱绻，语气小心翼翼。
简黎蓦地惊觉，自己竟又将他逼到低头的地步。
一整个下午加晚上，发现他登录自己微博的不满已经散得差不多。
“我有点想说好。”简黎说，“但我心里还是不舒服。”
就像这口气堵在胸口，她想要发泄，但又不知道怎么发泄，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
周述北心尖都觉得疼了，低颈抱她，“真的对不起。”
简黎手放到他腰上，“睡觉了。”
周述北没再继续打扰她，如以往一样关灯，将她抱在怀里。
生理期自然不敢睡得和平时一样放松，夜晚简黎起来了两三次，每次稍微一动身边的人就醒了，帮不上忙只能坐在床上等她，确认她没有不舒服才放下心又阖上眼。
第三次简黎起夜回来后，周述北忽地开口，“等过完年，我去结扎。”？？？？
“什么？”
简黎没懂怎么忽然他就要去结扎了。
“我听说生孩子很难受，到后面都没办法平躺了，还可能有生命危险。”周述北下巴枕在她头顶，“我们不生了。”
生孩子这事两人之前讨论过，有没有孩子对他都无所谓，她喜欢就生，不喜欢就不生，但今天看她生理期都这么辛苦，睡也睡不好，要是怀孕不知道得将她折磨成什么样。
简黎心里一暖，但还是道，“我们都做了措施的，万一后面我想要孩子了，你结扎了怎么办？”
周述北：“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简黎头靠在他胸膛，“但那不是我们爱的结晶。”
爱的结晶。
周述北抱着她的手收紧，征询她同意，“老婆，我想亲你。”
简黎轻笑，“可以。”
下巴被抬起，薄唇印上来。
唇与唇相贴的瞬间，简黎听见周述北满足的叹了口气，一整天的思念和不安终于落在实处，舌尖在她唇上描绘，试探的去抵她牙齿。
牙关并没设防，搁在以往他早就往里闯了，但现在不行。
“老婆，想伸舌头。”他声音低低的，听着有些委屈。
第一次见周述北这一面，简黎有些新奇，“你跟我记忆中有点不一样。”
周述北克制的退开了些，“哪里不一样？”
简黎想了想，“我没想到你会跟我撒娇，像一只小狗。”
周述北轻笑，“有没有可能我一直这样？”
简黎眼眸微动，看着他，周述北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冷厉的五官在她面前从来都格外柔和。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
简黎听懂他的话。
他依旧是那个周述北，外人眼里冷淡漠然运筹帷幄的光汇话事人，也是朋友眼里轻狂散漫的周述北，只是因为是她，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才毫无顾忌的展现。
他只信任她，只爱她，在她面前不需要伪装，不需要什么光鲜亮丽的面子。
周述北喉间溢出笑，“你跟我记忆中也不一样。”
简黎下巴微抬，“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看见我就害羞，现在说我是小狗。”
简黎一想也是，“因为我有恃无恐。”
知道他多爱自己，不再那么患得患失的小心翼翼。
周述北低笑，“现在你冷淡看我一眼，我就反思自己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喊我全名，我和猫都老实了。”
他重新吻上来，“我们都没变。”
只是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对方。
“能伸舌头吗？”他又问。
来大姨妈的烦躁在这番话里消散，简黎勾住他脖颈，也没回答，只是伸出舌尖抵了下他唇。
这无异于邀请，周述北眼眸一暗，撬开她牙齿，加深这个吻。
原本只是想接吻，但当舌尖想碰的刹那身体就燃起熟悉的反应。
虽然不到二十四小时，但周述北觉得好像过了几个月，此时再吻着她，某处的反应比大脑更诚实。
简黎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手推着他肩膀，“不行。”
“知道。”周述北换气的声音加重，吻落在她脖颈，手隔着睡衣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我只亲一会儿。”
简黎见过他情欲上身的模样，在两人身体完全贴合前他会克制的忍耐，但渐渐地就会发狠。
会哄，但不停。
“我有点累，不想帮你。”简黎说。
周述北在这方面算尊重她，只要她明确表示不愿意再来，他再想要都不会再来，但会让她用别的办法帮他。
“嗯。”周述北低头，隔着睡衣咬住，“我自己弄。”
啃咬引起一阵微麻的痛感，简黎倒吸一口气，手指穿过他发间，气息不稳，“你自己怎么弄？”
周述北喉结轻滚，“想看”
“……不想。”
周述北膝盖抵开她双腿，拿过床头柜的抽纸摆在一旁，再次吻上她的唇，“把腿立起来。”？？？
外面好像下起了雨，床单从周述北后背往下滑，他单手撑起上身，一边亲她气息不断加重，右手有频率的动作，好几次都忍不住抵到她。
简黎闭上眼，不好意思再看，但偏偏周述北又将她脸扳回来，哄着她睁眼。
“老婆，看着我。”声音又低又哑，蛊人的要命。
简黎睁开眼，“你怎么不去卫生间？”
“卫生间凉，你坐着冷。”
简黎脸都红了：“你可以自己去。”
“那得闭上眼想你。”周述北笑起来，放浪到极致，“看着你更有感觉。”
“……”
简黎真的是大开眼界。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方式！
周述北一点都不亏待自己，简黎被吻得快要喘不过气，后背都起了一层汗。
暖色灯光此时自带旖旎，周述北额头也起了一层*汗，劲瘦紧实的肌肉时而鼓胀时而放松，黑眸如深夜海浪冲刷的岩石，静谧危险但又勾人，脖颈微扬，喉结难耐的滚动，亲吻过的唇色比平时更深，低声反馈他此时的感觉。
简黎腿有些累了，想放下又被勾起。
“老婆，再坚持一下，就快好了。”
“我快一些。”
此时的周述北有一种凌乱的欲感，想到这种欲感是自己给他的，仅自己可见简黎心口涌出一股满足感。
勾住他脖子，吻上他的唇，“老公，这样会不会好点？”
纤细笔直的双腿勾住他腰，周述北瞳孔放大了些，摁住她后颈发狠的吻上去，终于到达极限。
“等月经走了，操，死你。”
“……”
浴室传来水声，简黎靠着枕头昏昏欲睡，扛着睡意看了眼手机。
已经快两点。
并没有比平时节约多少时间。
重新洗了个澡出来，周述北侧身抱住平躺的人，右手穿过颈下，左手放在她小腹。
新年第一天，过去了。
……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春节后两人又开始忙碌起来，NEO的销售量比简黎之前预计的还要好，公益对接在年后也提上日程。
在正式合作前，由周述北做引荐，简黎跟对方负责人见了一面。
双方约在一家台球室的包间，简黎得知时还有些稀奇，见惯了约在咖啡馆这等安静清净的地方，对这位负责人更好奇几分。
大学附近的台球室，还没到开学只有两桌人在打台球，周述北拎了根球杆，弯腰将白球打出去，“我在这儿等你。”
简黎：“好。”
推开包厢门，对方已经到达。
对方叫林雅君，约莫四十出头的女性，亚麻色卷发，正打着手机麻将。
“您好，我是简黎。”简黎自我介绍。
林雅君抬头笑回，“你好。”说着招手示意简黎过去，“你帮我看看，这个牌怎么打？”
简黎过去看，十张万字花色，两家定缺万，但她手里有三个五筒，桌面上三四筒各出了一张，都是下家出的，其余两家收筒，能不能杠出去未知。
“如果是我的话，会将五筒打掉。”简黎说。
林雅君：“为什么？万一杠到了呢？”
“就算杠到了也是加一番，但一手清一色就毁掉了，当然要打满牌的方式有很多种，但这才刚开始，有更多可能性去摸万子，何况您手里已经有了三对能碰的万子，随便碰两下就是清一色，再想打满牌就更容易。”简黎说，“不过这是我的打法。”
林雅君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说着，林雅君将五筒打出去，转一圈回来，又摸了一个万子。
两个五筒出去后，对家紧跟着也出了一张五筒，两人都没说话，心知如果不是林雅君连打两张五筒对家不一定会出这张五筒。
像是印证简黎的话，连着几手林雅君都摸的万子，现在手里三个一万、九万，一对六万，八万碰了，听二五万。
“一万。”
上家打出一万，林雅君杠了，摸起来一张六万，将已经没了三万打出去，听四万带五万。
“九万。”
“六万。”
接连两张牌出现，林雅君摸了一张二万起来，三五万都已经没有，二四万各自还有一张。
“我打哪张比较好？”林雅君又问。
上家也是单听了，并且要万子，就是猜上家手里握的哪一张，要么打出去放掉上家，要么谁都别胡。
五十五十的几率。
简黎摇头，“这我不知道了，我的运气不太好。”
林雅君：“我运气也不怎么样，你就选一个，打错打对我自己负责。”
她都这么说了，简黎看了眼上家面前出的牌，“打四万。”
林雅君打了四万，上家没反应，直接转到下家出牌，简黎觉得自己好像赌错了。
但两秒后—
林雅君手机画面动作放慢，自摸动画缓慢抬起，露出二万。
自摸三家满牌清一色！
“哦吼！”
两人不自觉高兴的击掌，林雅君原本负的比分瞬间平了，并且还盈利几十分。
“你运气也没那么差。”林雅君摁灭手机，笑着看她，“我是林雅君，阳光公益的负责人。”
简黎伸出手，“您好。”
两人简单问好后落坐，简黎将自己的合作意向跟林雅君说了遍，“目前是打算将NEO和第二代保护型机器人用捆绑型的方式投入到公益里面，当然被帮助的人可以选择要单一或者两个，保护型机器人在原有基础上重新做了升级，加了定位芯片，类似于手机上的定位查找，在发生危险或者有异常波动会自动报警，模仿雇主声音进行报警，方便警方定位。”
“目前卫星能覆盖到的区域都没什么问题，但肯定还有一些无法使用，我们准备了相关解决方案，一经发现就能立刻着手解决。”
林雅君翻看她带来的相关资料，很满意的点头，“我有个问题。”
简黎：“您请说。”
“据我所知，Rainbow的市面销售额并不低，NEO一经发布就受到不少人关注，现在反响也很不错，你完全可以投入更有价值的市场，为什么还要做公益？这并不是一个商人的正确选择，还是说，你想借做公益的噱头为Rainbow拉高在国民心中的好感度？”林雅君说。
现在有不少企业都有投入公益事业，其中不乏有真的做公益的，但大多数都是给自己挣一个好名声，抬高公司的市价。
“我不否认这是一方面，我想要更多人知道Rainbow，让我的公司更上一层楼。”简黎也没否认，笑道，“但我也想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我想帮助他人和利己这两者并不冲突。”
林雅君看着她，忽地笑出声来，“你倒是很坦诚。”
“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为自己谋利益，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简黎将垂下的头发勾至耳后，“您说呢？”
“不错。”林雅君眼里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合上手里的资料，“期待我们的合作。”
简黎松了口气，“相信不会让您失望。”
两人互相留了电话，加了微信，约定好时间签约，林雅君拎包就要离开。
出于社交礼仪，简黎提出一起吃午饭。
“不吃了，我还得去打麻将。”林雅君看向不远处弯腰打台球的人，“婚礼记得给我一份请柬。”
简黎怔愣一下，随后笑回，“一定。”
林雅君离开，原本在打台球的周述北过来。
“谈成了。”没什么疑问的。
“嗯。”一件事完成，简黎心情很好，拿过他手里的球杆，“好玩吗？”
周述北：“还行。”
简黎搁下包，理所当然的说：“我不会，你教我。”
周述北眉眼轻扬，笑得愉悦，“遵命。”
简黎没打过台球，周述北站在她身后，握着她手教她握杆，“食指下压，拇指搭在球杆上面，弯腰时身体和球杆呈水瓶线，瞄准想要击打的球，右手后拉，然后往前，要干脆果断。”
他说话时气息落在耳边，简黎不自觉瑟缩了下，按照他教的往前。
白球被球杆翘起来，在空中自由转体三百六十度后落下，在原地滚了两下。
“好难。”简黎说，“我看你打那么轻松。”
“那是因为我会了。”周述北调整她握球杆的手势，“你学会了也是一样的。”
简黎又接连试了几下，她领悟力很好，很快就掌握到精髓，把三个球打进球洞后，她向周述北发起挑战，“比一比？”
周述北挑眉，“怎么比？输赢是什么？”
简黎用巧粉擦了擦球杆末端，弯腰，将最后一个黑八打进洞里，“你输了等会背我回去，我赢了就送你个礼物。”
周述北将球拿出来，用三角框固定好，“输赢都是我都不亏。”
“不过你不能用这个杆。”简黎往四周看了眼，找到一根比寻常球杆短一半的球杆，“你用这个。”
周述北笑出声，“成。”
简黎嘴角翘起，踮脚亲了他一下，“乖。”
“……”
第88章
你只能哄我
这场比赛自然是简黎赢了。
周述北背着她往停车方向走，“我的礼物是什么？”
“别急。”简黎学他故意卖关子，“等看到就知道了。”
周述北笑，也不再追问，“成，我不急。”
到车库，简黎指挥他朝回家相反的方向开。
看见熟悉的CBD区域，周述北也学她一样开始猜，“送我一个机器人？”
“……”简黎下车，示意他别猜了，“不全对。”
正是上班时间，穿着正装的精英们皆步伐匆匆，Rainbow的实验室在一楼，简黎租的一个仓库，办公室在三楼。
简黎带着周述北去实验室，里面没人，一具黑色的机器人靠站在柜子边。
简黎过去，“它叫小北，你叫它试试。”
周述北好笑的掐她脸，喊了声，“小北。”
原本一动不动的机器人面板亮起，两秒后屏幕上出现画面，“阿北。”
久远到他快要忘记的声音。
周述北整个人都怔住，看着屏幕里母亲和外婆的面容，背景是龙湖一号那座院子，母亲和外婆站在梅花树下，树枝蹲着一团白色雪球。
“棉花糖，哥哥回来了。”外婆说。
棉花糖尾巴一晃一晃的，听见声音扭头看过来，蓝色瞳孔似玻璃珠，它从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喵了声。
梅花被风吹落花瓣，母亲和外婆站在树下，隔着屏幕微笑看他。
仿佛她们从未离开。
屏幕里的光线似将他双眼刺痛，周述北看向旁边的人，喉结滚了滚，最终什么话都没说，捧着她脸吻上去。
“我记得我上午来了一趟实验……”
推门进来的声音戛然而止，简黎心一紧，推开周述北。
力道没控制好，周述北被推得后退两步。
于悦看着两人，捂住自己双眼，“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她说着赶紧转身，并把身后跟自己一起来的同事带走。
“干什么？找到了吗？”
于悦：“没有，别找了。”
“为什么？谁在里面？”同事好奇的往里面看。
于悦赶紧捂住她眼睛，“快走。”
“不是，里面到底有谁在啊，你这么着急忙慌的？”
“甲方。”
“……”
两人声音远去，简黎本紧张的心在听见她们对话后笑出来，“周总好有威慑力，我公司的员工都怕你。”
周述北应承下她的揶揄，“我是虚拟的甲方，你才是真甲方。”
简黎：“我自己赚自己钱？”
周述北眉骨轻抬，“不然？”
简黎看着他几秒，踮脚勾住他脖子，“那你多努努力，多赚点别人的钱。”
周述北搂着她腰，“好的，黎总。”
两人相视一笑。
周述北重新看向旁边的机器人，声音很缓，“什么时候做的？”
“记得发布会我用来掩饰的机器人吗？”简黎说，“这台就是。”
“一开始实验时我就想植入你的声线，但那时我们的关系不允许我这么做，后面的NEO生产成功后，这台被我留了下来。”简黎上前，打开系统面板储存的照片，“后来我在你家里看到这些照片，就自作主张将它们植入系统，本来想送给你当新年礼物的，但当时程序上出了点问题，耽误了，现在应该不晚吧？”
“不晚。”周述北说。
她用心准备的礼物怎么会晚。
周述北看着面板里一张张悬浮的照片，照片时间太久因为氧化开始泛黄，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处理过，母亲和外婆的面容清晰，像以前每次他放学回家，推开门喊“我回来了”时，母亲和外婆笑着从屋里出来。
“阿北回来了。”
她们话音落下时，棉花糖会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小跑到他面前，尾巴翘得高高的，仰头冲他叫，催促他赶紧抱自己。
简黎握着他手，“她们一直都活在我们心里的。”
周述北从不曾在她面前说过对他们的怀念，但简黎知道他很想她们，想到不敢提，怕又看见自己那张无能为力的脸，怕她担心。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简黎靠近他，“只要我们一直记得她们，她们就还在。”
周述北头枕在她肩膀，抱着她，“谢谢你，老婆。”
谢谢你，愿意爱我。
不嫌弃满身泥泞的我。
简黎摸摸他头，“不客气。”
感觉她像摸家里那只懒猫脑袋一样摸自己，周述北低笑一声，瞥了眼门口，没人。
捏住她下巴，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吻。
……
时间一晃来到四月。
简黎和林雅君正式签了合同，第一批机器人成功送到所需要的人手里，之后简黎陆陆续续收到一些感谢信，有的是用作业本写的，有的是小字本，其中有一封是用软面抄写的。
写信人叫梁雨婷。
虽然我不知道您是谁，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寄到您手里，倘若有幸您能看到的话，我想对您真挚的说一声谢谢，我今年十六岁了，是家里的大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从记事开始我就被告知我是姐姐，我要懂事，我要让着弟弟妹妹，从吃穿用度到生活中每一件小事，上完初中之后我就被迫辍学了，我跟着爸妈在厂里上班，我想攒钱上学，但每个月的钱都无法到我手上，我不能争，我害怕被骂被打，我一边渴望长大，一边害怕长大，长大后就可以不用跟爸妈要钱，但长大后，我就要从这个家去到另外一个家，对着陌生的人叫爸妈，我不敢反抗，因为这里大家都是这样，我要是反抗我才是那个异类，我知道没有人会帮我，我孤立无援。
但您将make和NEO送到我手里了，它们很强大，它们可以保护我，我有了电影里的变形金刚，虽然他们是黑色的。
看到这里，简黎不由笑了声。
又去看第二页。
昨天，我爸妈接到一个电话，说您们愿意承担我的学费，让我重新上学，我好激动，就像终于吃到了想吃的食物，我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我把这个消息分享给make和NEO，make摸了摸我的头，NEO跟我说“恭喜我奔向自由。”
谢谢您的伸手相助，恭喜我奔向自由。
祝您身体健康，家人平安，岁岁年年自由。
落款是她名字，写于半个月前。
简黎像随着这封信经历她的生活，好在后面是欢喜的结局，她又看着最后那行字，轻笑，“加油。”
“什么加油？”于悦凑过来。
简黎将这份信给她看，“我们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于悦快速看完这封信，感性得快要哭出来，“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做慈善了。”
于悦将这封信小心折好，“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幸运的逃脱现状，尤其是女性。”
简黎笑着回，“恭喜我们，是逃脱的幸运儿。”
于悦：“希望像我们这样的人越来越多。”
“一定会的。”
关于Rainbow投身公益项目的消息很快被传出去，有一些获得帮助的人在网上分享自己的变化，加上光汇在后面又推了一把，Rainbow一跃成为被大众所知的良心企业，有不少企业抛出合作的橄榄枝，还有几家慈善机构。
能将公司越做越大，又能多几个渠道帮助到更多需要的人，简黎自然不会拒绝，在不影响和林雅君合作的基础上，准备再挑选了几家还不错的机构。
“这家慈善机构怎么样？”
“请柬这个样式怎么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周述北瞧了眼她手里平板的资料，“不太行。”
简黎“哦”了声，从一堆设计图里挑了个样式，“要这个吧。”
周述北：“好。”
两人年前领了证，但还没办婚礼，冬天穿婚纱太冷，两人便将婚礼举行时间定在六月。周述北对婚礼很上心，从伴手礼到请柬，再到喜糖的搭配，颜色，寓意都再三挑选，简黎重心放在婚礼要穿的婚纱和礼服上。
几十套高定礼服任她选，但其中没有婚纱。
周述北说要给她独一无二的婚纱。
“玫瑰花大红的会不会太艳了？”周述北说，“换成粉色或者多头玫瑰会不会好一点？”
不得不说，周述北审美很在线，简黎往后挑了几眼，“多头玫瑰吧，你第一次送我花的颜色，更有寓意。”
周述北也想起很久之前的事，阳光从窗户落进屋内，她弯眼笑着。
周述北搁下平板，将人困在自己和沙发之间，原本趴在上面打盹的猫尖叫一声跑开，站在茶几上满脸不爽的看着两人。
周述北没去管猫，低头吻上去。
狸花想蹭过来，被他一把推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滚。
简黎看清他的动作，不由好笑，“当心它又记仇。”
“记仇我哄。”周述北手指撑开她指缝，十指相扣，“你只能哄我。”
简黎：“我又没有推你。”
“猫估计要揍我。”周述北含住她下唇，“它揍了我，你就要哄我。”
简黎：“它不一定打得过你。”
周述北：“打得过。”
“我不还手。”
“为什么？”
“被打了就来你面前争宠。”周述北慢慢用手打开她，“我家庭地位肯定比它高。”
“……”
简黎笑出声，余光瞥见狸花歪着脑袋好奇看着他们，推了推周述北肩膀，“去房间。”
周述北将她拦腰抱起，经过狸花时不忘挑衅，“少看我老婆。”
狸花：……
接下来一段时间，简黎和周述北都很忙。
五月底，简黎受邀参加一场科技展览会，Rainbow作为当下最受关注的企业，主办方跟她沟通，准备增加一个环节，让她上台讲话并接受记者采访。
简黎没推脱。
她上场是第三个，听完面前两个企业代表人的发言，简黎没啰嗦拖延时间，三两句说完后示意可以提问。
“您好，我是琴川传媒的记者，最近网上有很多关于您和旗下公司的传闻，其中有一些声音是质疑您只是利用舆论，借着光汇的势往上攀登，请问您对此有什么想说吗？”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主持人脸色讪讪，正准备救场时见简黎笑了声。
“没什么好说的。”简黎笑着，语气却很淡，“言论自由，我不需要为别人的怀疑买单，这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琴川的记者坐下后，又有一名记者起身。
“NEO的宣传语是“希望你拥有奔向自由的力量”，请问为什么会用这样的宣传语呢？对于关注Rainbow的消费者，黎总有什么想说的吗？”
“之所以会用这个宣传语，是因为这两个字看似简单，但或许有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达到，更多时候是她们没有选择的权利，没有迈出那一步的支撑。”
入口玻璃门从外面推开，简黎看见逆光走进来的人，“祝愿我们这一生都能找到自己，拥有爱但不被爱束缚。”
第89章
我们是双向奔赴
站在聚光灯下的人笑得自信明媚，隔着人群与他相望。
“我也想和他们一样，自信站在台上，迎接鲜花和掌声。”
跨越时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述北弯唇，和其他人一起鼓掌。
“你怎么来了？”下台后，简黎就在等候区看到过来周述北，“不是说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
“提前结束了。”周述北眉骨轻抬，笑得懒洋洋，“幸好提前了，否则就错过黎总的精彩发言了。”
“何德何能，让周总夸我。”简黎学他谦虚调侃的模样，“还有地方要向周总学习，毕竟周总的发言可是能上财经报道的。”
周述北哼笑，“那期待在财经报道上看见黎总。”
简黎：“肯定的。”
两人所在位置偏众人视角死角，但有眼尖的记者发现他们。
光汇话事人的采访，又是两人罕见同框，顿时有记者试图朝这边走来，想要拿到第一手的两人同框采访。
“周总，听闻Rainbow的公益发展有光汇的从中协助，之前周总和黎总两位的恋情在网上也引发舆论，有传言当初黎总拿了光汇的一笔钱与你分手，现在又为什么会再次选择她呢？不怕重蹈覆辙吗？”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原本想跟着采访的人不自觉捏了把汗，毕竟周述北的手段他们是听过的，谁都不敢追问，怕因此而惹他不快丢了工作，但话筒摄像又都开着，不愿意错过这个回答。
周述北摩挲简黎手指上的戒指，“我只怕，她对我一无所求。”
我不怕她想要什么，我只怕自己做好了一切准备，她却什么都不要。
“这是我一收工就应该看见的东西吗？”谭雪莹在群里转发出这条微博，“要不你俩组合出个道吧，夫妻组，给自己找个副业。”
【楚悦：我觉得可以。】
【庆雯：我也觉得，真夫妻，你们两个绝对不会塌房，CP粉磕得也放心。】
【谭雪莹：评论区快成故事大会了。】
简黎看了眼谭雪莹发来的截图，前面点赞高的都是遍她和周述北的故事，后面全是艾特光汇集团官微。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过完年了你还没挖掘到你们老板和老板娘的爱情故事。】
【你别不出声，我们知道你在窥屏，赶紧把故事交出来！】
【恋爱脑，就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我们结婚还需要他同意？”一旁的周述北冷嗤。
简黎看他聚精会神刷着微博，显然很满意评论区的情况，点开该媒体拍的两人照片，给狸花看，“看见了没，我和妈妈。”
狸花懒懒看他一眼，已经不想搭理他。
周述北心情好，也没继续挑衅它，把蹲在两人间的猫抱走，揽着简黎，“老婆，这个周末我们去拍婚纱照。”
“好啊。”简黎毫不犹豫。
两人结婚没有其他长辈帮忙，所有事都是亲力亲为，有的习俗礼节两人也不懂，都是边问边弄，但婚纱照这事是一开始就定好的。
周述北负责选地方，选日子，简黎负责选拍照的婚纱。
她大概猜到拍婚纱的地方在哪儿，上午收到了航空公司发的信息。
车停在溪元一中门口，简黎和周述北手牵手下车，他提前打过招呼，保安让他们登记后就放行。
校园没什么变化，校徽重新镀了色，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芒，扩建的地面左边多了一栋教学楼，除此之外其他都和记忆中一样。
周述北带着她走进教学楼，先去了三楼，现在的门牌是高二（一）班。
“以前这里是高一一班，我就坐那个位置。”
简黎顺着周述北视线看去，那是教室的最后一排，木质课桌上放着两套蓝白色校服。
“以前的校服不能穿了，我重新找人做的两套。”周述北看着她，“简黎学妹，要不要穿上校服？”
简黎瞬间明白他的用意，“好。”
订做的衣服尺寸刚好，简黎换好衣服出来便瞧见站在楼梯口的周述北。
他腰靠楼梯扶手，外套拉链只拉到心口，额前碎发盖住那一双长眉，被大多数人嫌弃丑的校服在他身上穿出校园剧男主感觉，搭配小白鞋，鞋跟处有两道点缀的黑色。
时间好似倒退，简黎生出一种自己还在上高中时，某次课间从卫生间出来和他不期而遇的恍然。
“啪！”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眼前打了个响指，周述北眉眼轻扬，语气散漫，“学妹，发什么呆？”
简黎回神，“忽然感觉你和高中一点都没变。”
周述北轻笑，左右看了看，偷偷摸摸牵她手，“走。”
“干嘛？”简黎不理解他突然的偷感。
“学校不让早恋，我们得偷偷摸摸的。”周述北说。
简黎被他突如其来的表演逗笑，又想到他装醉那晚，忽然觉得谭雪莹的建议有点靠谱，“你要不去学表演？”
“表演没我现在挣的多。”周述北对这个建议不感兴趣，又含笑看她，“除非你当我金主。”
“不要。”简黎拒绝，“那我还要花钱培养你。”
周述北：“但你可以获得其他回报。”
简黎：“什么？你的片酬分成？”
“我的陪睡服务。”
“我现在也可以得到。”简黎挡住他要吻下来的唇，“我们现在去哪儿？”
索吻不成功，周述北顺势吻了吻她掌心，“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有个东西没拿。”
简黎不疑有他，“好。”
周述北下楼后，简黎往前走了几步，现在的高二三班是以前的高一三班，也是她曾经无数次在窗户偷看过周述北的地方。
简黎试探推了一下，门应声而开。
原本的黑板换成了现在绿黑板，左侧写着周五课程和值日生，每张桌子都叠着厚厚的书本。简黎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刚站定，就听见对面传来声音。
“三楼第二间教室那个女生。”
简黎眸色微顿，到窗边望去，周述北站在一中分部的教学楼前，手上多了一个篮球，他站在假山池旁，拍两下篮球后将其夹在腰间和臂弯，抬头望向她。
“我叫周述北，你呢？”
简黎怔愣在原地，有什么东西穿过时间在心里破土而出。
他在弥补每一次。
从高中到现在。
“我叫周述北，你呢？”见她不说话，周述北又重复了遍，“我是高三一班周述北，学习成绩很好，喜欢打篮球，短跑长跑都不错，没早恋过没请过家长，年年三好学生。”
简黎眼眶发烫，忍住想落泪的冲动，“我叫简黎，高一三班的，学习成绩也不错，没什么擅长的爱好。”
“你心思敏锐，温柔细心，你擅长短跑，八百米也很厉害，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今天放学有空没？”周述北转着手里的篮球，“来看我打球？然后一起回家？”
简黎：“那我需要给你买水吗？”
周述北挑唇，笑得张扬，“需要。”
简黎也笑出声，“好。”
分部和本部距离一条街，简黎到分部门口时瞧见抱着篮球等的人，他随意抓了把头发，“我带你进去。”
这条路他们曾各自走过很多遍，但这次是两人一起。
分部校区比本部小一半，从校门口进去，穿过小操场就是篮球场，没有队友，也没有同样穿着校服的人，摄影师等在那里，她选的婚纱也准备好了。
周述北到比她矮一步的台阶，转身，伸手，“你信么，多年后我们结婚了。”
简黎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真的吗？”
“真的。”周述北牵着她往前走，“我们会很相爱的结婚，然后再回到这里，拍婚纱照。”
身穿校服的两人站在篮球场下，周述北往她这边靠了些，和她一起笑着看向前方，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眨眼就身穿婚纱西服，篮球被抛起，在空中划出弧线的同时，周述北低头，在风中吻她。
那时的简黎举目无望，以为要被黑暗困住一生。
有一双手温柔接住下坠的她，将那堵隔绝两个世界的墙跨越，来到她身边。
“怎么会想到准备校服？”拍完婚纱照，摄影师和服装师都离开，两人坐在篮球场的休息区，简黎问道，“我以为就是在本部拍几张。”
周述北将她手放在自己腿上，“前段时间我做了个梦。”
简黎：“什么？”
“我梦到你给我送雨伞那天，我追上了你，看见你被淋得湿透，身上全是伤口，用力推着我让我赶紧走。”
虽然知道是梦，但他醒来后还是缓了好一阵。
“我们两个最开始在这里发生交集，走过同一条路，吃过同一个食堂，或许也进过同一个教室，你说你在窗边看了我一年，我就在想，为什么当初的我没有抬头看一眼，如果我抬头，我们的缘分或许早就开始了。”
“现在，我们补上了。”
简黎心下一阵晃荡，挽着他手臂，头靠在他肩膀，右手抬高，抓了一缕阳光，“周述北，我很幸运能遇上你。”
不管是高中大学，还是现在。
周述北握住她手，一起抓住阳光，“我们是双向奔赴。”
第90章
我们
婚礼前一周，简黎见到自己的婚纱。
白色鱼尾长裙，在鱼尾的基础上又做了改造，优雅又古典，其中更让简黎惊叹的是裙子点缀的钻石，近看没什么特别，但稍远一些就能发现钻石从她腰间往下，蜿蜒形成的“L”。
随着她走动，L会如波浪变化，如月色在湖面荡起涟漪。
婚礼举行地点在海边，周述北包下了几家酒店为婚礼做准备，按照习俗婚礼前几页两人不能见面。
婚礼前一晚，简黎和朋友们聚会。
因为光汇在北城的关系，几乎整个北城的上流社会都来了，祝贺的同时也是扩展社交。除此之外Rainbow和光汇集团的同事都来了，公司全体放假参加婚礼，不收礼金。
“难怪要把酒店都包下来，周述北这是要把全北城的人都请来。”谭雪莹啃着苹果，打出一张五万。
简黎轻笑，“他说收的祝福越多约好。”
“啧啧啧。”谭雪莹扭头跟旁边打游戏的光汇员工说，“看到了吧，你们老板就是这么恋爱脑。”
几人笑笑，不敢乱说话。
四人打了会儿牌，回房间商量明天拦门和婚鞋藏在哪里。
“不管怎么样，红包一定要给够才开门。”谭雪莹总结，“不能太便宜他们。”
几人达成共识。
简黎看她们在房间藏鞋，虽没有家人在身边，但此刻也觉得足够。
正想着，床头柜手机响了。
来自溪元的陌生号码。
简黎眸色一顿，下意识要挂断，在按到红色按键时又松开，去到阳台接听。
“喂。”
“黎黎，我是妈妈。”张文秀声音比原来低，像是苍老了好几岁，“我听小杰说，你要结婚了，怎么没有通知我们呐？妈妈想看你穿上婚纱的样子。”
沿海城市晚上风很大，远处灯塔亮着灯，为晚归的船指明方向。
“明天*应该会有媒体转播。”
周述北和她商量后，接受了几家媒体到婚礼现场转播。
“那能一样吗？”张文秀说，“前往婚礼那段路是要父母牵着你去的，把你交到男方手上。”
“不用了。”微信跳出消息，是明天要迎娶她的人发来的，简黎看着远方归来的邮轮，“你们的祝福，现在已经不需要，我还有事，挂了。”
“黎—”
张文秀的声音被掐断，简黎没回微信直接给周述北拨了个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
“老婆。”
他那边声音有些吵，他起身去了相对安静的地方，“他们在打牌喝酒，我没喝。”
“嗯。”简黎看着另一栋酒店方向，“周述北，我有点想你了。”
“我更想你。”周述北透过窗，同样望向她所在酒店方向，“明天我就来娶你了。”
和领证的心情不同。
他终于要和心爱的人手牵手，在众人的见证和祝福中走进婚姻殿堂，一起宣誓，许下一生不变的诺言。
简黎也同样，“我等你。”
我等你来娶我回家。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化妆团队就来到房间，简黎洗了个冷水脸，泡了杯咖啡强制自己清醒，换上婚纱后坐在镜子前，任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
谭雪莹她们也换好了伴娘妆，是漂亮的天蓝色，花童是谭雪莹家亲戚的小孩，一男一女跟白玉团子似的。
盛萦捧着花出现，“简黎姐姐你好漂亮！”
这些年，盛萦已经上大学，出落得亭亭玉立。
“不得不说，周述北审美不错。”庆雯替简黎整理着婚纱裙摆，忽地有些感叹，“时间过得真是快，感觉好像昨天我们才在大学认识，今天你就要结婚了。”
“可不是，当初论坛不是还有个投票，竞猜谁更适合周述北。”楚悦也道，“事实证明，旁观人说一万句都抵不过本人一句的喜欢。”
“原来我们还试探周述北来着，早知道还试探什么啊，他自动就找上简黎了。”谭雪莹说，“能娶到简黎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
“述北哥也不差吧。”盛萦说，“太差了也配不上简黎姐姐，他们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嘴巴这么甜。”谭雪莹掐盛萦脸，“今天的红包多给你两个。”
“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掐我脸。”盛萦扒开谭雪莹的手，“我告诉姑姑去。”
谭雪莹母亲和盛萦父亲是兄妹，这是简黎后来才知道的。
“多大人了还告状。”谭雪莹说，“去吧去吧，幼稚鬼。”
“反弹。”
“反弹无效。”
“你们两个加起来有三岁吗？”庆雯看着加起来四十出头的两人。
谭雪莹和盛萦各做了个鬼脸，表示休战。
化好妆，简黎坐在床中间，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说话和脚步声，到门口时拧了下门把，反锁的门纹丝不动。
“接亲的规矩知道吧。”谭雪莹拎了跟凳子正对门坐着，“看看你们的诚意。”
话落，源源不断的红包从低下门缝塞进来，确认差不多了谭雪莹才挥手，示意盛萦开门。
简黎一眼看见被簇拥着的周述北，他着一身黑色西服，头发梳上去定型，整个人矜贵清冷，像那次发布会的初见，又似多年前被众星捧月的少年。
从进屋开始，周述北就落在她身上，喜悦和幸福冲击他大脑，不管伴娘团说什么他都全部照做，不用她们说，红包大把大把的发，连带伴郎身上的很快被掏了干干净净。
婚鞋藏得并不隐蔽，周述北握住她鞋子，单膝下跪。
在无数双目光注视下，将鞋子穿在简黎脚上，虽是简单正常的一个流程，他做得格外认真，拇指摩挲她脚踝，抬眼望向她。
“老婆，我来娶你了。”
这句话引起在场所有人纷纷起哄，周述北弯腰抱起她往外走。
婚礼举行地是在岛上的教堂，草坪铺了红毯，白鸽因为人类的到来扑腾翅膀，主舞台缓缓呈现在众人面前，是一场下雪天，有极光从尽头浮现，在空中穿梭。
“好漂亮！”
宾客中有人发出感叹。
教堂的顶部不知道被怎么设计改了风格，将极光和雪天同时融合，飘落的雪花被着了色，如流星滑落。
极具的视觉效果让众人目光不由停留在上方，也是这一刻，简黎挽着周述北出现在红毯尽头，流星从他们头顶坠落，红毯铺满多头玫瑰的花瓣，大屏幕滚动的视频是两人这些年的见证。
这一段路很长，但是又好短。
周述北三个字从十五岁开始融入她的人生，到未来某天他们白发苍苍。
简黎转头看他，周述北也转头看来，狭长的眼揉着笑，深情缱绻又坚定温柔。
台上的牧师笑得温和，开始婚礼仪式—
“你是否愿意嫁给你身边这位俊朗的男士，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不论贫穷还是富贵，疾病或健康都一生一世陪伴，忠诚于他？”
简黎隔着头纱看周述北，回答，“我愿意。”
牧师点头，又看向周述北问了一样的话，只是在末端加了一句——
“你是否愿意永远以她为首，将她放在最重要位置，一生一世爱护她，守护她？”
周述北执起她双手，“我愿意。”
戒指缓缓推进彼此无名指，在众人鼓掌的祝福中，周述北掀开头纱，低头吻她。
所有声音好似都远去，天地间只有他们。
“我会一直爱你到白桦树。”他在耳边低声。
那是高中时曾看过的一本课外读物。
出自阿托尔斯泰《苦难的历程》——每个人生命的尽头都会有一座土丘，土丘上有一颗垂头的白桦树。
简黎眼眶湿润，在万千声音中回应：“我也是。”
——
婚礼仪式结束，简黎需要换下婚纱出来招待宾客。
周述北陪她一起，到休息室时，他从后面拥住她，看着镜中的彼此，“这一天，终于实现了。”
简黎手覆上他环在自己小腹的手，“婚纱很美。”
“是你美。”周述北偏头，亲她耳朵，“很久之前，我就在脑海中想过你穿着婚纱嫁给我的样子，一起许下誓言，送走宾客，手牵手回到属于我们的家。”
简黎被他亲得有些痒，偏头躲了下，“别弄，化了妆的。”
周述北看她盘着的发和上挑的眼线，本就自带风情的丹凤眼因这条眼线更潋滟动人，口红在刚刚亲吻时被他吃了一部分，周述北眼眸一暗，循着她唇角开始亲。
“那你别动。”
“口红等会没了。”
“我帮你补。”
“”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已经很晚，周述北喝了不少酒，眼尾有些泛红，秦斯年等人本来还想闹洞房，被谭雪莹她们轰走了。
简黎扶周述北回房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周述北脑袋在她颈窝蹭，解扣子脱外套，“老婆，我热。”
“我去开空调。”
她还没迈开脚步，就被勾着腰摁在墙上，鼻息间尽是红酒的酒气，周述北捏着她下巴，靠近，“空调不管用。”
简黎：“那什么管用？”
“你。”
唇舌纠缠，房间没开灯，视线受阻其他感官比无线放大，后背陷进柔软大床时，简黎透过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看见他清明的双眼，半点不见喝醉的模样。
“你又装醉？”
周述北脱下衬衫，随手扔到床下，覆身上来，“不装醉他们还要灌，我不想今天晚上就这么睡过去。”
他早已熟悉她的敏感之地，简黎很快就呼吸不稳，后背起了汗，瞧见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撕开，上面隐隐有薄荷字样。
“周—”
“叫老公。”
冰凉裹着炙热落下，简黎身体不自觉颤粟，听见他难耐的闷哼一声，额头滴下的汗砸到她心口，像新婚之夜的开关。
用作婚房的房间很大，今晚的周述北抛开所有顾忌，带着她在落地窗前，浴室镜子，沙发都留下痕迹，他好像在践行上次她来月经时的话。
简黎感觉，自己真的要被他弄死在床上了。
最后一次结束时，简黎隐约瞧见外面天快亮了，身边人靠过来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迷迷糊糊间，听见周述北在耳边说了句什么
第二天，简黎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还有部分要在这里旅游两天。
吃完饭，简黎又休息了会儿，再次醒来时身体元气终于恢复过来。
已经八点，周述北坐在阳台，正翻看什么东西。
简黎过去，他头也没抬将人搂到腿上坐下，“还疼吗？”
说起这个，简黎就没好气，“你说呢？”
周述北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子，“我的错，昨晚太兴奋了，没节制。”
简黎倒也没真的怪他，但为了自己以后的身体，还是道，“以后不能像这样了，一晚只准一次。”
“一次两小时。”
“周述北！”
“乖，叫老公。”
简黎不搭理他，瞧见他手里的相册，“这是什么？”
周述北展开给她看，“这是我小时候母亲给我做的画册，记录我的生活。”他往后翻，“我将我们的婚纱照放进去了。”
厚厚一叠的相册还空一半。
简黎看着两人婚礼现场亲吻的照片，“我们会慢慢把相册填满。”
周述北笑着点头，“好，我们一起慢慢把它填满。”
做什么都好，重要是我们。
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紧紧相拥的两人眼里盛满爱意，再也不会分开。